举起的手已经酸痛无比,摄影机的电量已经即将耗尽,
欧普拉提的精神接近他的极限,
为什么不放下这部阻碍他半个人生的累赘呢?
他不敢放下,
他不敢思考放下他的自己会变成什么,
眼前由死亡写就的骑士赞歌还没有停下,那他不该放下自己唯一的武器,他也是卡兰德人。
“欧普拉提,你为什么会回来?”
母亲的话语从记忆中莫名升起,这个问题一直伴随着他毕业后的岁月
“欧普拉提,你所做的一切究竟有意义吗?”
尼德琪雅在他失去工作时老是问他
“欧普拉提,你所信仰的在如今的卡兰德还仍存在吗?”
心情差时耳边也总响起梅尔斯的自嘲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两支人数不过万半的军队怎能战胜同样精锐的洛恩克斯人呢?
除非…除非……
“……”
他停止臆想,转而沉浸于面前的史诗
“王的骑士们已经多少年未驰骋于他们的土地了?”
“梅尔斯……”
他喃喃道
“我见证了,梅尔斯……她的精神从未消散在这片土地,我们深爱着她,愿意为她付出我们的一切”
同行的两位女士在数次询问后将他留在了此处,一部不知何人的电话把她们喊去了未知的远方
他甚至忘了道谢,无论如何,如果不是她们,他作为一个普通的记者也不会能够出现在此处
“那么在这之后呢?”
他想着,战争之声在他耳中化为宁静
“在血刃们流干最后一丝鲜血后呢?”
洛恩克斯人会挥师前进,联合政府会仓促撤退,卡兰德会失去她的第三块领土
而骑士的牺牲会变为她悲剧最后的结尾
史诗终结,而精神沦为笑柄
“不该这样的……”
为什么?
我也是卡兰德人啊,我也想做些什么!
欧普拉提不甘心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历史碾过他的心灵。
“你为什么当一名记者?”
“你为什么会报道这些?”
“你为什么会和感染者共情?”
“……”
这些问题又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
“你是一名记者”
“你能做些什么?”
“……”
欧普拉提突然想到了,
他是一名记者,
他有自己的武器,他有自己的理想,他有自己的目标
摄像机闪烁,它耗尽了自己最后的生命
它被珍爱它的主人扔在地上,
而山岗也再不见记者的身影。
——————
“司令,我们前线的高速战舰传来简报……”
一名军官走进他的办公室
“说。”
“血刃已经单方面和洛恩克斯军队发生交战,战况不明。”
“……你说什么?”
维伍德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报告!血刃骑士团已经单方面向日升领山岗对面的洛恩克斯军队发起军团级冲锋!现在战况不明!”
“……为什么……他们承诺过的!为什么!”
维伍德烦躁的从皮椅上起身,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反复踱步
“你们还了解到什么?说给我听。”
他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明白血刃现在所遭受的诅咒情况,能支撑起再一次的军团级辉术……
那便意味着他们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
“前哨观察到的炮火已经远超我们之前预估的数量,参谋部紧急给出的参考数据预估前方的洛恩克斯支援部队已经不下十个整编旅……这还没有统计之前就参与战斗并中途整编休息的部队。”
“他妈的!洛恩克斯皇帝是什么意思!?”
“十多个旅……那小子是把他整个西部的边防军全调这来了!”
“……”
“我们都等着您的命令。”
军官直视着维伍德,他期待着,
他和他的战友们从维多利亚刻苦训练到现在就是为了此刻,
“……”
“铃铃铃……”
熟悉的座机再度响起,催命似的铃声让他刚想说出的话咽进了肚子。
“万一还有机会呢?”
他害怕了
害怕自己的准备不足,新军的力量还不够成熟
害怕自己的后台不稳,副会长的保守派趁机作乱
害怕自己的结局未定,万一输掉了这场实力不等的战争
“我相信你,相信你有所不同”
骑士的话仿佛还在耳旁,而他的手却已经微微颤抖,他确实想做些什么,去改变自己认知里的祖国,
他训练新军,他改革经济,他发展城市
为了理想他已经付出了太多,
他不想满盘皆输,他输不起。
我已经付出所有,我不可能接受一个未定的终局
“司令?”
“……”
军官疑惑的望向愣住的会长
“你先出去,我晚些会通知你,让前线的部队不要参与。”
“……是。”
虽然不知道自己同样敬仰的会长为何会反常的迟疑,但军官仍走出了办公室,耐心的等待着命令,只不过他也同样焦急,因为从维多利亚军校毕业的他知道,知道血刃骑士团和那些游击队不会撑过至多两个小时,即便是王的骑士,在没有王的传说里,也只是一群信仰的囚徒罢了……
“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喃喃着掏出了腰间的通讯器。
——————
“晚上好,维伍德会长,我以为你不会接起这通电话。”
座机另一边的声音似乎异常轻松,好似已经猜到了结果
“你违背了约定。”
尽管异常愤怒,但维伍德还是职业性的冷静起来
“哦?是吗?”
声音一阵轻笑
“但以荣誉为誓,确实是卡兰德的游击队率先进攻了我们洛恩克斯的边防军,您怎么看呢?”
“什么……”
维伍德被突如其来的告知再次恍然起来
“你是说那个女骑士带领的游击队?”
“是的,不然呢?”
“不可能!她没有这么不识局势!你们肯定是弄错了!”
“维伍德,我不想再废话第二遍……我不会撒谎,而皇帝的契约一直被遵循,这是事实。”
“……这怎么可能……”
“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