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牵住她的手,等她穿好锦鞋,少见的开起玩笑:“到庭下去,不过你得先给我搬把椅子来,不能给了你,我自个儿坐地上,前几日刚下过雪,地上怪冷的。”
她嬉笑着说好,松开他的手,小跑着搬来椅子放到庭下,扯着嗓子催促:“快来快来。”
“王爷。”承安还欲劝阻,却被他拦下。
“就陪她一回吧。”他眉目低垂,平然生出些怜悯的意味,坐到旁边的圈椅上,让承安推着她沿着院子走。
她歪坐在轮椅上,笑声清脆,毫无忌惮,再想想前几日她的彷徨与颓靡,浑浑噩噩或许并非坏事。
林老夫人站在台阶上望着两人,燃起一丝希望来,若说他们两人从前有缘无分,没有机会结为夫妻,现在裳儿只记得他,他对她应该也存着几分情意,知根知底的人再凑在一起,未尝不是彼此的机会。
况且她确实到了年岁,若裳儿长久以往下去,等她有朝一日离开,以后又有谁能庇佑她的裳儿?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裴瞬便是最佳的人选,无上的权势,加上他心底对她的那几分愧疚,足够庇佑裳儿后半生安然无忧。
杨宜快马加鞭赶到摄政王府,拿出太后手谕叫府上曹管事找人,曹管事没有听到裴瞬的首肯,心中还有些忐忑,同他打着商量:“公公,容我取知会我们王爷一声,我虽是府上管事,但这样的事情却做不得主。”
倒不是不敢寻人出来,是怕寻出的人真跟着进了宫,在那样谨慎的地方,若是真出了什么差错,连累到王府,他可担待不起。
“太后已着人去知会王爷,特命咱家亲自前来寻人。”杨宜顶着太后的名号,自然底气十足,“到正午便要开始为皇上祈福,你再瞧瞧天色,马上就要到时候,你可要仔细想想,若是耽搁了时辰,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曹管事搓了搓手,仍有些犹豫。
杨宜拍了拍他的肩,晓之以情:“咱家知道曹管事担心什么,可我们主子和王爷、王府是什么关系,难道还能害你们不成。”
眼见曹管事有所松动,他顺势展开太后手谕,“上头有所需的生辰八字,劳烦曹管事将府中的人聚起来,看哪位符合啊。”
府中虽以王爷为命,可太后娘娘的意思也不敢轻视,况且娘娘到底是裴家的姑娘、王爷的姑母,曹管事想明白其中利害,忙去集结各院的人,问他们可是八字上时刻所生。
整个王府几百侍从侍女,竟没有一个符合,曹管事暗暗松口气,赔笑道:“公公也看见了,人都叫来了,的确没有一个相合的。”
杨宜看着手谕,确认上头的八字没有差错,可是守鸣道长亲口说王府里有相合的人,理应没有问题,他生怕有遗漏,又问:“曹管事确认叫来了所有人?没有一个八字是子月、戌时、壬辰、癸巳,且方位在北中的人?”
曹管事细细在脑中过一遍府上的人,再看那八字,猛然想起府里姜姑娘的生辰似乎是在那日,往年生辰宴都是他来张罗,所以格外有印象,至于具体的时刻,他倒是不清楚。
他斟酌了下,为难道:“府里姜姑娘倒是那日生的,别的我得再仔细问问,但公公若是想带她进宫,我可真做不得主。”
当初摄政王求先帝放过一罪臣之女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宫里宫外的人都知晓,杨宜自然也不例外,他眯了眯眼,“曹管事说的可是前翰林学士家的姑娘姜涟?”
曹管事点点头,“正是那位姜姑娘”。
杨宜稍作思索,已经下了定论,“错不了,应当就是她了,守鸣道长说北中不仅是现在居所的方位,咱家记得,从前的姜府就在皇宫的北中方。不过以防万一,曹管事还是请那位姜姑娘过来,咱家亲自问问清楚。”
姜涟听底下人传话说太后的人请她过去,有些百思不解,固然裴瞬与太后有层姑侄关系,但她从来不曾和太后打过交道,仅有的一次碰见,还是那年太后回府上祭拜,遥遥望过一眼。
猜不透其中用意,她怀着满腹疑虑到了前堂,身着蟒纹绯衣的人已经在等她,对她倒还算客气,甚至起身朝她行了行礼,问道:“这便是姜姑娘吧?”
她深知自己的身份,哪里称得上太后身边大太监的拜礼,忙躬身回道:“公公客气,听说您找我,可有什么吩咐?”
“姑娘先坐。”杨宜伸手比了比身侧的位置,掏出手谕搁在她桌前,面上含笑,语气随和:“奴才奉太后手谕来王府寻人,听曹管事说,您的生辰和这上头是同一天?”
姜涟探过身子看了看,上头的八字与昨夜在裴瞬那儿看到的无异,她心存犹疑,可既然曹管事已经提出来,她也不好再隐瞒,不由点了点头。
“时辰也是一样的吗?”杨宜又问。
姜涟说是,“强强赶上戌时的尾巴。”
“果然。”杨宜不禁抚掌叫好,如此便等于敲定了八字相合的人,只是姜姑娘对于摄政王过于特殊,若要带人进宫,还真是得有摄政王的命令,且既然为自己的院中人,又如何愿意让她进宫去为皇帝祈福。
两厢为难,腹诽守鸣道长只知卜算,不通人理,给他出了这样的难题。
再看天色,留的时间着实不多了,但着急没办法,还是得等摄政王过来,杨宜叹了口气,“曹管事,你着人跑一趟吧,尽快赶过去,别误了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