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
陈霭对着镜子叹气。
镜子里的人身形清瘦，神色恹恹，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后的冷淡。微妙的是，常年抿着的软唇被咬破了，还有大大小小的吻痕从耳垂一路散落直至没入衬衫。这些暧昧的痕迹给青年的眉目增添了些许旖旎，连皱眉都带着几分欲拒还迎的意味。
要是被办公室的人看到不知道又会传出什么离谱的传言了。吻痕还好，用遮瑕可以掩盖得七七八八。但是嘴角就麻烦了，陈霭想了半天也没辙，最后决定放弃。
更难受的是胸前红肿的双乳，热热涨涨的，轻轻碰一下都隐隐作痛。只能抹了些清凉消肿的药，简单套了件宽松柔软的卫衣就算了。
幸好公司没有着装要求。
进办公室对上别人惊讶的目光时，陈霭有些不自在，动作都僵硬了几分，生怕别人发现他卫衣下面什么都没穿。
但是这份不自在很快在打开电脑看到今天刚收到的稿件时化成了滔天的怒火。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在输入框愤怒地敲：“林渚，你在哪里？”
林渚笔名「行者」，是一名前两年突然火起来的大神作家。笔锋迤逦，文采动人，擅长以小处刻画大场面。代表作《逢魔》，描绘了一个惊险诡谲的奇异世界，凭此在网文界占据了一席之地。
对方几乎是秒回，语气活泼：“沉沉，我在家呀～你要来找我嘛？”还配了个小狗摇尾巴捂脸笑的可爱表情包。
「沉沉」是陈霭的小名，不知道那次说漏嘴之后，林渚就一直跟在他后面“沉沉沉沉”地叫个不停。
“等着。”陈霭简单收拾一下，就下楼打车去他家。路上还抽空登上微博看了下林渚的小号，全是五光十色的夜生活，眉头皱得更紧了。
为了催稿方便，陈霭手里备着林渚家里的钥匙。一进门，林渚像是看不到陈霭冷凝的脸色似的，像只热情的小狗直接抱了上来。
“沉沉，你都好久没有看我了。你今天的卫衣真好看！”
“松开。”陈霭下手在他腰间狠狠地掐了一把。
林渚嗷地松开了，眨巴着一双小狗眼委屈巴巴地看着陈霭。
“沉沉，你弄得我腰好痛～你要负责～”
陈霭毫不留情地把他伸过来扒拉衣角的手拍开，强压着怒火，把手机屏幕怼到他面前：“林渚，这是什么？”
“《诡湖》的新章啊……”林渚不以为意，转身从冰箱拿了瓶冰可乐，“沉沉，你这么久不来，一来就要骂我吗？”
陈霭冷笑：“撒把小米在键盘上，鸡都写得比你好。”
“这不是最近遥遥要和我闹分手，我的状态不佳嘛。”说着又咧嘴一笑，露出微尖的犬牙，发送了一个k，企图躲过这劫。
可惜陈霭完全不吃这一套，“我记得十天前你的女朋友还叫「渺渺」，有空去泡吧怎么不琢磨《诡湖》的剧情？从上上本书开始，你的状态就一直在下滑，越来越……”
林渚眉间闪过一丝阴霾，很快又消失了，黏糊糊地抱了上来。一米八五的阳光aplha可怜巴巴地弯腰把自个儿的脑袋搭在他颈肩蹭着撒娇。
“沉沉，这不是有你嘛？你帮我改一下就好啦～”
任谁看了都得消消气，但陈霭看他这副模样多了，丝毫不心软。正欲开口，就感觉脖子一凉。
林渚用手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把遮瑕蹭掉了，故作天真地说：“沉沉，脖子上是什么？过敏了嘛？”
不安分的手还企图往卫衣里钻，“怎么还一股难闻的药味？沉沉你受伤了吗？我帮你看看……”
陈霭不惯他这些动手动脚的毛病，重重地跺了他一脚：“手不要可以剁了。”
林渚后退几步，轻巧躲过，语调还是上扬着的，带着惯有的嬉皮笑脸。
“沉沉，你变了，你以前最爱我的……”
“哦，我要是爱你的话，你爱我吗？”陈霭直直看着他，语调毫无起伏。
林渚目光闪躲了一下，打着哈哈：“沉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什么类型……”
陈霭当然知道，娇娇小小清纯可爱的oga，更重要的是干干净净。他以前那一溜儿前情人无一不是处。
他有次不小心撞见过，林渚面无表情地推开一个oga，嗤笑道「什么脏东西都敢往小爷我身上凑」，眼神冷得像看垃圾一样。但那个小o只是在遇到他之前有过一个前男友而已。
“那你就不要来烦我，我的私生活与你无关。”陈霭烦透了他这种披着一副清纯男高到处瞎撩的举动。如果他刚刚没有及时反应过来，他绝对会伸手进去。
林渚低着头，看不出什么神情，过了一会又若无其事地和陈霭撒娇：“好啦好啦，我错啦。”
陈霭直接逮着他在房间里坐了一天，看着他把新稿改好了才离开。
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一进门便对上陆承蕴含怒火的眼：“跑去哪里鬼混了？”
臭死了。
陈霭不知道从哪里沾了一身难闻的柠檬味。陌生的信息素耀武扬威地彰显着存在感，让陆承有种所有物被侵占的焦躁和愤怒。
陈霭耐着性子和他解释，但陆承似乎不太相信。他冷笑：“改稿？在床上改的吗？”
“早上喂了你那么多信息素还不满足？还要跑出去勾搭别人？”
陆承攥着他的肩膀两侧，咄咄逼问着。陈霭看着他明显不信任的眼神，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陆先生既然不信，不如亲自来检查下。”陈霭站在原地开始脱衣服。
一件，两件，三件。陈霭一丝不挂地站在门口的玄关前，牵着陆承的手从嘴角一路向下。
“这是陆先生昨天在车上咬的，还有这……”陈霭语气平淡，好像是在介绍一件商品，而不是自己的身体。
最后来到了腿间的肉缝前，陈霭毫不停顿地拽着他的手指往里面捅。甬道干涩，微尖的指甲毫无章法地往深处怼，有种钝钝的刺痛感。
陈霭毫无感觉似的，还平和地笑着，问：“检查够了吗？要不要我这个婊子敞开腿掰着逼给您再仔细检查检查？”
“够了……”陆承看着青年脸上虚情假意的笑如鲠在咽，心乱如麻地想把人紧紧抓在怀里。但陈霭面无表情地侧过身，一言不发地往浴室里走，独留他一人在原地发怔。
寂静无声的房间很快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陆承这才猛然回神，快步走到浴室前。正欲开口询问，却发现磨砂玻璃上毫无水汽的痕迹，直接闯了进去。
只见青年站在淋浴头下怔怔出神，单薄的身子在兜头淋下的冷水的刺激下微微发抖，苍白的脸上分不清是泪痕还是水痕。明明眼角还泛着红，却还强撑着笑问他：“陆先生，还有哪里检查不到位吗？”
“陈霭！”陆承把人搂进怀里捂着，又伸手把淋浴调到温度适宜的热水，一切的动作有条不紊，只是指尖轻微的颤抖泄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怀里的青年触手冰凉，像一块永远也热不起来的冰。陆承此时才惊觉原来陈霭这么瘦弱，腰不过盈盈一握，抱着他像拢着一捧被雨打湿的柔弱花枝。
陈霭抵着陆承的肩窝，睫毛颤动着，声音几不可闻：“陆先生……”
陆承听过很多次陈霭叫他「陆先生」，带着笑的，含着媚的，撒娇求饶的，故作生气的，但这次声音低低的，却一下攥紧了他的心脏。
他轻轻抚着青年瘦削的肩背，斟酌良久才缓慢开口：“陈霭，今晚是我……错了……”道歉的话说出口，后面的就顺理成章了：“我不应该对你妄加揣测……也不应该不相信你……”
陈霭垂着眉听陆承生硬的道歉，他知道对于生性高傲的alpha来说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良久，垂落在身侧的手终于抬起，轻轻回抱着男人。
陆承松了一口气，收紧双臂，低头吻住了陈霭，温柔地舔吮磨蹭着唇瓣。这个吻不掺杂一丝情欲，浅尝辄止。不多时，唇瓣被蹭得水红，给青年增添了一丝鲜活的人气。
“我帮你洗澡，然后去休息。”说完觉得生硬，又加了一句：“好吗？”
陈霭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全程像个人偶娃娃似的任由摆布，神色恹恹。陆承生平第一次给别人洗澡，一开始还是很缓慢细致，低头看见白色泡沫中半隐半显的两点朱红时顿觉口干舌燥，动作也带了几分急躁。
目光触及陈霭眉间的困倦，只得强压下兴致。不敢多看，洗完把人裹在浴巾里擦干，往被子里一塞，便匆匆走进浴室解决个人问题去了。
因而，也错过了埋在被子里青年唇角的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