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l04(1 / 1)

我以为我会看到一张沾着血迹,满含怨毒之情的可怕面容,结果出乎我的意料。

她的脸上有对大而闪烁的眼睛,小巧的鼻以及微翘的嘴唇,是个很可ai的nv生。

我双臂环x打量着她,好奇地问:「你究竟是人是鬼?」

她面无表情,冷哼了声,转身便走。鞋子与地面发出细微的「沙沙」摩擦声。

手电筒的光打在她身上,在地面投s出影子。

「喂,你别走啊,我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我搓搓手,忐忑地补了一句,「不聊聊吗?」

她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同时,强烈的光线s向我的脸。

眼睛承受不住如此的刺激,几乎要流下泪水。我赶紧闭上双眼,撇过头。

是我那边做错了,让她不高兴了吗?我毫无头绪。

「别照了,别照了,照地上!」

她「啊」了一声,顺从地照做了。

我阖上双眼,舒缓着眼睛的不适感。

「你怎麽突然就照我?」我有点气恼,口气不是很好。

「抱歉,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长什麽样,没想到会……对不起,是我的错。」

我的视线一片黑暗,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耳朵上。她的声音轻柔、温顺,让我联想到温驯的兔子,我的怒气消失得无影无纵。

我眨了眨几下眼睛,叹了口气,「我没事,你不用在意,只是我挺好奇,一怎麽不一开始就开手电筒,你一个人在黑暗的隧道里,不怕吗?」

「我不怕啊,有什麽好怕的?」她言语透漏着自信,「但没有光真的很危险,我走路差点跌倒,都是你们害的。」

我反驳她,「你怎麽这样说?是你自己不开手电筒的,我们才是被你吓到快要昏倒。」我并不想替班上那些男生说话,但被一个陌生人无端指责过错,感觉挺糟。

「我平时待在这个隧道,从来没遇到过其他人,谁知道今天却来了一群男生,又吵又闹。我怕被你们赶走,不想被发现,所以才关手电筒。结果呢?」

感受到她的不满与怨气,我的肩膀往内缩了缩。

她继续说:「结果你们还大叫有鬼,我那时候根本不敢动,也不晓得你们口中的鬼是在讲我。你们就这样跑走了,我一个人还在担心鬼在哪里,害怕被鬼抓走,现在你觉得到底是哪边的错?」

她气得双颊都鼓了起来。

我左手抓着衣角,乾笑几声,「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太大惊小怪。」

她不说话。

气氛尴尬,我试着换个话题,便问:「你刚刚说你平时会来这个隧道,是真的吗?」

这个问题对我很重要,如果她说的是真的,为什麽我在隧道内闲逛时从来没有见到她?难不成就这麽刚好,我们来这里的时间点完全错开?

「真的啊,这个隧道可是我的秘密基地。」她用大拇指指着自己。

秘密基地!听到这个词,我愣住了,简直不敢置信。太巧了,太巧了,一次意外的偶遇,竟得到如此的惊喜。我有预感我和她能成为真正的好朋友。

「我也是,我也把这个隧道当成是秘密基地!」

「你怎麽可以这样?这个秘密基地是我的,是我先来的。」

兴奋顿时转为失望,失望继而变成空洞洞的失落。我太自作多情了,我把她当成夥伴,但她却把我当成侵略者。

我有气无力地问:「你什麽时候来的?」

「一个月前。」

「欸?我三个月前就来了。」

她哑口无言,两眼空洞,像是失了魂,过没多久,露出难堪的神se,「所以,是我ga0错罗?」

不待我回答,她转头就走。

「你怎麽又要走?我没有想独占秘密基地的意思,你别走呀。」

她不理我,脚步没有停过。

我想拉住她,可是,我们又不是朋友,只是初次见面的路人而已,我有什麽资格那样做?

我默默跟在她身後,她肯定也知道,可她未曾回头。

跟到隧道口,我止步。

我和她来自隧道的两端。

眼前的景se是另一边的世界,属於她,不属於我。我感到不安,身上像是被无数的蜘蛛丝缠绕,无法动弹。

我从来没有穿越过这条隧道,到达另一端之外。我觉得,只要踏过界线,或许生活中的某个部分就会受到影响,发生变化。我极为排斥「改变」这件事,对我来说,有迹可循、稳固的事物才能使我安心。就像木雕,尽管木头在雕刻後变了样子,它的本质依旧不变。

讽刺的是,就像在嘲笑畏怯的我一般,灰暗的石质地板上,竟然画了条红线。是谁画的?我以前怎麽没发现有这条线?

红线无言地对我发出警告:别过来,你会後悔!

「喂,你是走路回家吗?不累吗?还是你是骑脚踏车?」可恶!我讨厌自己,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问这些蠢问题?应该要使尽全力挽留的!

她走了一小段路向右拐,身影随即消失,我终究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想到我和她本该有机会成为好友,我心有不甘,用最大的音量喊道:「这是我们的秘密基地,我们的!」

以她的速度,肯定还没有走多远,我的呐喊与蕴含其中的心意,她一定接受得到。我这麽相信。

礼拜一回到学校,我明显的感觉到班上的气氛变了,源头来自於那几位去隧道的男生。他们变得沉默寡言,平时ai调皮捣蛋的人,异常乖巧,甚至得到老师的称赞。

没有人愿意提那天的事。

林博裕是由家长接送,那天并没有参加,他很好奇我们在隧道内有什麽收获,便向胡瑞yan询问。

胡瑞yan怒斥他,叫他滚。声音之大,估计在隔壁班也听得见。

林博裕一脸疑惑,ga0不清楚状况,又去问吴品轩。

吴品轩犹如一块木头,没有任何情绪与活力,他淡淡地说了句,「什麽都没有。」

林博裕察觉到众人身上弥漫的诡异,小心翼翼地回到自己座位,看起来十分安分。

大家被吓得很惨,恐怕还留下了心理y影。

如果我向大家解释,那个nv鬼只是个普通nv孩,他们一定可以马上振作起来,恢复成之前的模样。但是,出於私心,我并不想这麽做。

万一告诉他们真相,他们会不会想找那个nv孩算帐?

他们会不会就把隧道也当作秘密基地?这样一来,我就没办法再享有那独特的宁静。

更何况,他们本可以选择不去的,既然去了,就得自行承担後果。

想了想,我觉得维持现状挺好的,便决定把那nv孩的事默默放在心底。

为了再见到她一面,我做了一个小改变。

原本礼拜一到礼拜五,除了二、五只上半天课,我通常不会在放学後跑去隧道。而现在除非功课太多,否则我一定会在放学後去一趟。

每次我会在那里停留半小时左右,从我的这端隧道口走至她的那端。我依然没有越过红线外,站在隧道y暗的内侧,专心地等待着她。

等待的时刻极为难熬,每一分每一秒,内心同时涌现希望与失望,两种极端的情绪搅啊搅的,心脏几乎难以负荷。我,立下约定。

「刚才都在讲我的事,轮到你分享了。」

有时候,筑幸都不会主动提自己的事,非要我开口,她才会回答。

筑幸手捏着裙摆,做个深呼x1,「也没什麽好讲的,你听了不要大惊小怪。」

她不晓得,她愈是打预防针,愈可能带来反效果。

停顿一会,她说:「我去演戏了。」

碰!碰!碰!碰!

脑袋里彷佛正经历一场大轰炸。

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紧抓筑幸的双手。

「筑幸,这是真的吗!你说你去演戏……真是太好了。」

我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但是,她的脸上却见不到一丝喜se。她双眼迅速飘动,视线乱晃,嘴巴要张不张,然後抿起嘴唇,看起来既恐惧又紧张。

「你怎麽了?」

筑幸扭着手腕挣扎,我才後知後觉放开了手。

她小声嗫嚅道:「你刚才的表情很可怕,然後握得我手很痛,所以……」

闻言,我立刻盯向她垂於身t两侧的手掌。

娇柔的小手上散布了一条条红痕,红与白的映衬,十分吓人,令我胆颤心惊。

我做了什麽啊?这得施加多大的力,才会让手变得这麽红?

微微鞠躬,我毫不犹豫地说:「对不起。」

还记得以前爸爸曾说过,勇於认错、开口道歉,对某些人来说是很困难的。很明显,我不属於爸爸口中的「某些人」,可是,道歉之後呢?这部分,爸爸并没有告诉我。

此时,我亲身经历才懂得,希望得到对方原谅的等待时刻,是最煎熬的。

「我没事。」她说。

这句话一点也没有让我感到好受,我的心情、思绪陷入泥淖,愈想找寻出口宣泄,就沉得愈快,到最後,我的嘴巴被灌满了泥浆,无法发声。

我们沉默。你看我、我看你,纵然彼此发现对方的眼中藏着万千情绪,可谁也不说话。

双手cha在外套口袋,我si命攥紧拳头,骨头微微发疼,感觉像是到达爆裂的临界点。我想猛力痛揍个东西出气,却又担心筑幸看见我凶暴的样子,会更加讨厌我。

人与人的相处真的好难,我不过才拥有筑幸这麽一个亲密朋友,却因为一件小意外而头疼不已。

这真的是我要的吗?我问自己。

我一直很渴望有好朋友,托隧道的福,我结识了筑幸,我们一起度过许多美好的时光,这点无庸置疑。只是,我将几乎全部的心思都放在筑幸一人身上,这是不是不太好呢?

或许,我该把她摆在和吴品轩他们相同的位置上。

我和吴品轩不算深交,也不算生疏,想聊的时候就聊,想一起玩的时候再一起玩,我们享有极大的自由,互不g涉,谁也不会因为缺少了谁而难过失落。

然而,当我想下定决心,把筑幸重新当作普通朋友时,内心深处却呢喃着,「不应该是这样子。」

我回忆起初次见到筑幸的时候,那时她被误认成nv鬼,我在她背後呼唤着她,她则头也不回地离去。

恍惚中,我默不作声迈开了脚步,把筑幸抛在身後。

她焦急地赶到我身边,轻声说:「你要走了?这麽快……我们还没聊到尽兴呢。」

我没有停下,脑袋里乱哄哄的,想早点回家休息,剩下的事明天再说吧。

我以为筑幸不会再跟过来,没想到,她张开双臂挡在我面前。

她拉着我右手的衣袖,低头说:「别这样。」

阖上双眼,左手轻轻抚0眼皮。睁开眼,眼睛泛起淡淡的酸涩。

「别怎样?」话一脱口,连我自己都吓一跳。简短的三个字,语气、情绪却异常地冰冷、生y。这真的是我讲的话?还是有人在c纵我呢?

我以为筑幸没听见,又问了一遍,「别怎样?」

「你没必要过度自责,我说没事就是没事,你故意不理我,我很难过。」

明明手被捏疼的是她,结果被安慰的反而是我。我还真是卑鄙无耻……听到筑幸再次亲口说自己没事,我就像即将在沙漠渴si之际,遇见了绿洲,瞬间获得解脱。

双脚有些无力,我盘腿坐在地上,手托着腮,缓缓说道:「真的非常抱歉,我。

为什麽我会知道?因为那个nv生有天见我好奇,问我要不要读看看。

我觉得ai来ai去、分手不分手的剧情不太x1引我,不过,书中对於x的描写,真的是看得让我血脉贲张。

我不晓得原来男生、nv生发生x行为时,不只是单纯的x器官jiaohe,居然有许多的姿势与动作,也不敢相信居然会有描写这种露骨的内容,还能进行贩售。

这无疑对我造成巨大的冲击,那些xa段落,令我情不自禁看了好几遍。看完之後,躺在床上,热烘烘的脑袋想像书中的内容,却想不出来什麽具t的形象。

总之,我对x一知半解,所以抱持着戒慎小心的态度,能不碰就不碰。

临别前,我穿上短k,套好衣服,这时,一只洁白的手,贴着我的右耳,自我的後方伸出来。

我受到惊吓,她提醒,「欸,我泳衣脱到一半,你可别转过来。」

本来我的情绪还没什麽大起伏,这下子却突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你g嘛不穿好再来?」

她的嘴离我的耳朵很近,「就想吓吓你,看你反应怎麽样?你现在该不会在想,要偷偷找机会转身瞧一眼吧?」

她的身t似乎与我的後背时不时有接触。

「被你这样一说,我再想也不敢啊。」

「嗯,听起来,你的意志力还蛮坚定嘛。」

「说什麽呢,你今天怎麽那麽奇怪?」今天的筑幸该不会是别人假扮的吧?想到自己荒谬的念头,我笑了出来。

她手指挠了挠我的脖子,「你笑什麽?」

随便找了个藉口,「我笑你撒了幼稚的谎,其实你穿好衣服了对吧?我要转过去了。」

筑幸低叫一声,我听到脚步离开的声音。

我没有动,直到她呼唤我。

「你真坏,用话来b我!」她抱怨。

「你才是,不穿好衣服就跑到我身後,不明白那样很危险吗?」

「我相信你呀。」

「事情总有意外。」

「我可以让意外降到非常非常低。」

我不确定是不是我看错,筑幸刚才双眼好像变得很尖利。

返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筑幸今天的异常表现,是在委婉表达她喜欢我?

我并没有太过高看自己,只是,我和她十分亲密,加上她那逾越规矩的举动,不这样想都难。

想像着筑幸向我表白,我思虑再三,最後得出一个肯定的答案:我会接受。

不知道是否刚升上国一要巩固学业,又或者筑幸生日时,真的去向妈妈老实诉说内心感受,我这一年没有听到筑幸提到有去演戏。

然後,我毕业了。

那天礼拜五,妈妈特地请假来参加。

我在班上排,绝对会对她再次造成伤害。

令人心烦的事不只这一桩。

就在得知这个坏消息没多久,某天,我和筑幸逛完夜市回我家,就发现有个人一直尾随在我俩後面。

我认为是恰巧同路,不以为意,直到他停在我的租屋处外,我才意识到不对劲。可是,我没有马上找他理论,因为他还是有可能是在等其他租屋者。

这名尾随男後来又被我见到几次,我实在受不了,便鼓起勇气问他,「你好,请问你有什麽事吗?为什麽老是看到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

「我来找一个nv人,我有事找她。」他的国语讲得不流利,听得出他口中夹杂的是日语腔。仔细观察,他的年纪大概大了我一轮。

「那个nv人是你的谁?nv友吗?」

他愤慨道:「她背叛了我!」

我想起楼下的许小姐,她的私生活挺乱的,这个尾随男该不会是来向她报仇的吧?我该介入其中吗?还是放任不管?

但是,许小姐又和我住在同栋楼,万一这个男的是疯子,想要烧屋呢?

「可以请你告诉我你找的是谁吗?也许我能帮你。」必须知道他的目的才行。

男人突然拿出钱包,ch0u出两张台币一千块,这时,一张卡片从他的钱包掉出来。我捡起来一看,原来是日本的驾照,他叫大田春男。太好了!知道他的名字,也许就能顺藤0瓜,得到他更多的资料,或者藉此吓阻他。

他一脸不悦地ch0u回卡片,把那两千块塞到我手中,「钱给你,不要多管闲事。」

「我不需要你的钱,我们好好谈谈。」我想把钱还给他,他却迅速跨上机车。

「你什麽都不知道,真烦人。」语毕,他离开了。

既然没办法从他下手,那要不要提醒许小姐?应该不行,许小姐脾气很火爆且自恋,她ga0不好会觉得我是在戏弄她,或者对她有意思,倘若她信了,也可能莽撞地找尾随男单挑。

目前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静观其变。

用力划下一刀,「啧,这根报废了。」

筑幸从笔电的萤幕後探出头来,「怎麽啦?」

「我切的角度不对,这根派不上用场了。」

取出新的冰bang棍,截短、摩擦然後切角,居然又在同样的步骤出错。

烦si了,都是尾随男的事在困扰着我。

这件事我不能讲给筑幸听,好不容易她才带领我走出低cha0,我不可以再抛问题给她。

「你在想事情?」

她的话令我回过神来,「就是手指想放松一下,有些疲劳。」

「拍影片只是分外之事,千万不要把它看得太重。」

「哈哈,最近雕一雕,似乎又找回上瘾的感觉了。」

後来,尾随男不再出现,也许是放弃报复了。我无b庆幸当初没急着去找许小姐,有些事原来能自动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但让我意外的是,竟然换筑幸在苦恼了。

「华园,最近我妈妈总是避着我,和一个男人有说有笑,我该怎麽办?」

这问题很敏感,我小心翼翼地问:「你是指,阿姨可能有新对象?」

「是啊,你觉得我该怎麽办?」她随意r0u了柔头发,又把发丝甩开。

「你应该先问自己是怎麽想的?」

「我有点混乱,我把我爸爸的事跟你说好了。」

我只知道筑幸是被她妈妈一人抚养长大,却始终不清楚她爸爸的情况。

「我从来没见过我爸爸我爸妈曾经很甜蜜,甜蜜到我妈妈相信爸爸不可能会离开她。结果妈妈告诉爸爸她怀孕後,爸爸没有和妈妈结婚,反倒消失得无影无踪,妈妈为了转换心情,就来台湾了。」

我惊讶,筑幸爸爸原来是个人渣!

「你恨你爸爸?」

「当然恨,但我的恨和妈妈相b是模糊的,我只是恨为什麽爸爸不负责任,让我没有父ai,而妈妈才是真的与爸爸相处过、付出过,她肯定伤得很重。」

「所以,你怕她又受伤?」

「对,」筑幸迟疑了一下,「但是,也许她这次碰到的是好对象,能伴她走一生,我不知道该怎麽办?」

「阿姨要不要交男友是她自己的事,我想不用我多说,你也会帮她盯紧那个男人,可是,那个男人要是真的不错,你能忍受你的家庭多出一个男人吗?」

她垂头丧气,「我觉得我会很难适应。」

「以前有没有男x追求过阿姨?」

她眼神一黯,突然不高兴地咬牙切齿道:「你问这个做什麽?」

看来筑幸很不想要她妈妈有对象,她才会这样发脾气。

我语调放缓,「假设阿姨以前都回绝其他人的追求,那她现在为什麽和那个男人有接触,你想不明白其中的重点吗?」

「哪有什麽重点,不就是她对现在这位b较喜欢而已?」

「不对,阿姨是有想过的,因为你现在已经长大了,足够自立自强,她可以放手了,所以,她才会在这个时刻愿意和那个男人多聊聊。」

她微张着嘴,似乎受到不小的冲击,「她本来可以早点拥有另一半的,却故意等到我长大才愿意去追求她自己的幸福?」

「没错,」我伸出两根手指,「nv人、母亲,阿姨身上有这两种身分,但她选择把母亲放在最优先的位置。」

这天晚上筑幸本来要回家,但我挽留了她,因为她听完我的话,不断在沉思。这样的状态,我不放心让她一个人骑车回家。

我们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叹口气,「华园,我理清我的想法了,我妈妈有对象我当然不反对,可是,我见过那男人,感觉真的很难让我喜欢,该怎麽办?」

「那就不要强迫自己喜欢,维持基本的礼貌就好。」我握住她的手。

「我还以为你会说做人不能光看表面。」

「是不能只看表面没错,但是,有些人的五官就恰巧是自己讨厌的类型,令人无法接受,这是自然而然产生的矛盾,只能依赖时间来化解。」

不过,时间也是一种最消极、羸弱的手段。我心想。

这阵子,筑幸和我可以说是暂时步入同居状态。是因为她想逃避现实才来到我家住,而不是她真的想迈入同居关系。

她还没有想到该怎麽面对她妈妈和那位陌生男人,所以她毅然决然把生活用品搬到我家,打算短期内不回去了。她有告知阿姨说要来我这里住一阵子,阿姨以为她想增进感情,也就没有反对。

我曾劝慰她,「照你所说,阿姨和那个男的只是在门口聊聊,从没进过屋。假如你在巷口见到他们,就马上离开,晚点再回家,也不要和阿姨提起这事,装做不知道就好。」

「唉,你不懂我的感受有多复杂。」

「我是不懂,但我认为你愈不回去,阿姨就愈可能愿意让他进家里,因为你不在,他们就没有顾虑了。」

我这番话确实触动了她,令她动摇,但她并未打消住在我这里的念头。我当然希望她住下来,这样我们两人相处的时间就更多了,可是,我并不希望她是为了逃避家人才来

然而,她即使待在我这里也无法平静,由於我不是外人,她时常毫不克制,将自己的烦躁爆发出来,甚至和我起争执。

她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但没有向我道歉,而我也不会感到生气,因为我和她都清楚,她不是真的想要发火,而是情绪把她整个人ga0坏了。

她的难堪,我能包容。

承受着负面情绪,我当然不可能不受影响,只要没加班,回到家我就会打游戏,筑幸偶尔会跟我一起玩,通常这种时候,她就b较没空想到那些烦心事,整个人开心、jg神许多。

这可要归功於我选游戏选得好,要是选对战类x的游戏,就一定会有人输,使输家不高兴,选合作类型的游戏就万无一失了。

筑幸完全没有想回家的意思,直到她妈妈传简讯给她,希望她七天内回家,她才收拾东西,做好面对一切的心理建设。

她回去的当天,我就打电话给她,想说能成为她的心灵支柱,只可惜打不通。

隔天、後天,仍旧无法拨通筑幸的手机,我开始担心她,因为接受不了母亲的新对象而跑去做傻事。

夜晚,我到她家门口按门铃,没有人回应,从外侧的窗户看进去也是一片漆黑,没有点灯的迹象。难道母nv俩碰巧在这时候出门?

我该继续等?可是,万一有路人觉得我很奇怪,然後又没人能证实我不是可疑人物,那就糟糕了。

想了想,我决定再等半小时,等不到她们就先回家,明晚再来。

一连几天都扑空,我便停止这种去她家盯梢的行为。

过了快三个礼拜,在我考虑是否要找警察帮忙时,筑幸传了封简讯,说我家的书桌ch0u屉里放着她家的钥匙,她请我去她家的客厅一趟。

正在外头吃晚饭的我,差点要打翻汤。这简讯也太有问题了,首先,我确认我的书桌ch0u屉没有她的钥匙,因为我今早上班前刚开过,其次,为什麽简讯只写去客厅,其他什麽都没写。

我立刻拨给她,她却没有接起来。

简讯可疑归可疑,但我总得先确认真假再说。我加快吞咽的速度,整个心思已然飘至家中。

站在书桌前,我毫不犹豫打开ch0u屉,没想到,钥匙竟然真的在里头。

我拿起那支钥匙时,手指微微发抖,筑幸来过我房间吗?她现在人到底在哪?我想得到答案。

我立刻骑车到她家,客厅的长桌上,贴着一张便利贴,旁边有一封信还有一个随身碟,信上写着「中野筑幸启」五个字,应该是某人写给筑幸的信。看完便利贴,我把这三样东西放进资料夹,迅速走出屋外,一个人待在空无一人的房屋,特别是现在筑幸母nv俩还行踪成谜,恐惧感的压迫令我吃不消。

回到家,我打开电脑,cha入随身碟,里面只有一个录音档。

我照着便利贴的指示,那封信,然後听完那份录音档。

便利贴上没提及顺序,实际上应该先听录音再读信,b较容易理解清楚。

但这些都无所谓了,我哭着找我的打火机以及铁盆,把便利贴与信封烧掉,并把录音档删掉。

这是筑幸给我的考验,她只剩下我一人可以依靠,她害怕我最後拒绝她的请求,她会心碎,才使用这些花招,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真心要永远陪在她身边。

情绪逐渐平复,我盯着铁盆里的灰烬,心情苦涩。我想对筑幸说:「你怎麽会不相信我,以为我会丢下你一个人呢?更何况,我本来有机会挽救……却因为我不够积极的态度,导致你遭逢巨变,就算我下辈子做牛做马也无法弥补,你那小小的请求,我不可能拒绝。」

仔细想想,我的一生已经全都献给了筑幸,和她的相处并非事事如意,但凭我对她的ai恋,即便我是匹断腿的残马,我也会抱着不惜磨损骨r0u的意志,用拖的爬的赶到她身边。

当晚,我也不管明天还要上班,直接就骑车飙回故乡。

中途我休息了几次,避免长时间久坐与吹风影响到我的状态,我希望自己能够以最好的一面──不管生理、心理都是──去见筑幸。

抵达老家附近,由於骑了近六个小时的车,过於疲惫,我便去便利商店买了几个面包和饮料,找间汽车旅馆住宿。洗完澡,换了身衣服,一种舒爽的幸福感油然而生,我躺在床上,浓浓的睡意使我睁不开眼皮……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多,退房时间是十二点,梳洗一下,用面包填饱肚子。我闭上双眼,回忆纸条的下一个指示。

接下来就是要等了,等待是很枯燥乏味的事,但为了筑幸,怎样都好。

我退房,前往此行的目的地──隧道。

机车在隧道内奔驰,从一头穿过另一头,没有看见任何人影。坐下来背靠墙壁,我随意乱瞄,发现当年的小石山还在,只是倒塌了,而那条彷佛我内心制约的红线,已经完全消失,连点红se痕迹都不留。

从中午等到下午再到晚上,还好我面包买得多,不然又要跑去买晚餐,很麻烦。不过,人t并非独独摄取营养,也会排泄,位於荒郊野外,紧急时刻,我只能向花花草草说声抱歉了。

晚上八点八分,不晓得是不是故意选在这个时刻,筑幸从我身後的隧道走了出来。

她流着眼泪,平静一笑,拥抱我,「你来了,我好高兴。我原本还不敢来的,我怕我连续几天等不到人,我会陷入绝望,没想到你这麽快就赶到!」

「我听了那录音……我觉得你应该要更相信我一点。」我语带埋怨,「我们从小就认识,中间分开好几年,ai情是不讲道理的东西,但我们没有选择别人,依然选择彼此,这证明了我们的羁绊丝毫没有断过,反而随着时间愈来愈坚固。」

「抱歉,华园,因为我在下决定前,一直在挣扎要不要放你离开会b较好,但最後我还是克服不了自己的自私,非常渴望你,渴望得不得了,不想和你分开。」

我抬头望夜空,轻舒一口气,手臂拥抱的力度又多了几分。嗅闻她的发香,我真切地感觉到我们的心合二为一。

过了一会,她轻轻推开我,我意犹未尽,执起她的手,朝她的手背一吻。

她撇过头掩饰她的害臊。

「接下来你有什麽安排?」

「先去祭拜叔叔阿姨,这次可要跟他们多说点话。」

「那你妈妈呢?」

「我找了个信任的亲戚,带她回日本了。」她的神情有些落寞,她接着又说,「超能力那件事,骗了你我很抱歉。」

「没关系,我能谅解。」

她叹息,「b起我的虚伪,还是你当年向我展示的魔法,显得既真诚又有意义。」

「筑幸,你没必要耿耿於怀,你对我说谎,那个谎也成为了我人生的一部分。没有人是完美的,我很高兴你向我坦承你那些不光彩的部分。」

我载着筑幸到她停放汽车的地方。汽车太大,无法进到隧道附近,只能放在外头。

「我们现在要g嘛呢?」我问她。

「跟我一起睡呀,这几天我都一个人跑去住汽车旅馆,很寂寞的,有你在总算能安心许多。」

我怜ai地00她的头,瞥了眼我的机车,「这下子,机车倒变得挺碍事的。」

我们决定先回我老家放机车,再开车去旅馆。

打开铁门,将机车牵进屋内时,我颇为感慨。明明有家,却要去住外头的旅馆。

虽然我没有卖掉这栋住宅,只是清掉部分的物品而已,但是,爸爸火葬後,我就再也没回来过,现在肯定许多地方都积了不少灰尘,不适合居住。

我的意识缓缓苏醒。

「呃──」我不自觉发出一些sheny1n声,手也跟着抬起来想伸懒腰。

咚!身旁发出挺大的声响,我瞬间清醒并睁开双眼,原来是我的手撞到床头柜。老家或台北的租屋处,我都没有在摆床头柜,所以手有一定的范围可以活动,不用担心撞到。

我抚着右手手背,泛红处正隐隐作痛。

转头一瞥,筑幸正盯着我瞧,「你早就醒了?」

「对啊,这种时候睡太久感觉会很浪费。你没事吧?」

「我没事。」

看着她略微泛红的双眼,我犹豫一会,开口,「筑幸,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我怕你没想清……」

她用手指捏住我的嘴巴,「华园,我不愿意这麽想,可是,你是不是反悔了?」

我笑了笑,00她的头和眉眼,「我怎麽会反悔?我只怕你後悔,对我来说,你b我还要重要,我不希望你到最後一刻才发现这不是你要的。」

「我确定这是我要的,你以後别再劝我了,再劝我,我会很头疼。我其实也很煎熬,所以接下来可没时间拖拖拉拉、反反覆覆,必须勇往直前。」她开玩笑地说,却隐含深意。

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我们去吃个早餐吧,吃完就去看爸妈。」

我们没有买任何供品,只用买来的矿泉水浇sh毛巾,好好擦乾净墓碑。

墓碑与之前不同,上头并列了我父母的名字。爸妈虽然一个是火葬,另一个是土葬,但我还是在爸爸的丧事结束後,把爸爸的骨灰坛埋进了妈妈的墓中。

我们向他们下跪,各自倾诉心中的话语。

我不晓得筑幸向她们说了什麽,而我除了讲述生活近况,也只能不断对他们道歉。希望下辈子再和爸妈当一家人,然後能够与爸爸和解,那就太好了,这是我的一个渺小心愿。

筑幸闭上双眼,还没有说完话,我站起身来,拿起毛巾又擦拭了墓碑。

墓碑很冰凉,我的视线往下,像是要洞穿碑石的底座,目睹到那骨灰坛与棺材。

「华园,你在g嘛?」

「我在向爸妈好好道别,顺便祈祷我们大家都不寂寞。」

祭拜完,我载筑幸回我的老家。她说下一个地点用汽车无法到达,要把汽车暂时停放在我家里,换我那台机车上场。

给筑幸一顶备用安全帽。

我以为她要坐在後座,不料,她却拉了拉我的衣袖,要我让给她驾驶。

「接着要去哪?」我问。

「找个好地方玩玩,结束之後就要认真g活了。」

她神秘一笑,结果目的地却是我俩无b熟悉之处。

「原来是这条小溪,」我蹲下,观察着水流与小虾小鱼,「这麽多年了,还是跟以前一样乾净,真好。」

虽然没有任何惊喜感,但是,怀念之情却不停涌现。

我刚脱下鞋袜,筑幸轻推我一把,我的脚掌便往前踏入水中。

孩童时代,仅仅是这麽一条小溪,就大到足以承载我们的一切,然而现在回来一瞧,却觉得「就区区这样吗?我印象中应该还要更宽点吧。」

我牵着筑幸的手,在溪中逆流而上,实际走一遍,我发现小溪没有什麽变化,会认为溪流「缩水」,是因为我们已经长大。眼界大了,有些曾经的美好却仍在原地逗留,被我们甩在身後。

「真不敢相信,以前我们还换泳衣泳k下水,现在想起来好羞耻。」她摀住脸,从手指的缝隙中偷看我。

「我倒是觉得挺好玩的,你不是还不肯换衣服,一路穿着泳衣到凉亭吗?而且还在没换好衣服时,就跑去闹我。」

「哇!别说了别说了,好丢脸。」她拍了我几下,用手捧起水泼我。

「喂,衣服会sh啦。」

「sh了之後回家再换就好了,你不玩一下水吗?」

我无奈笑道:「有什麽好玩的,泼来泼去最後很空虚耶。」

「是吗?」她用力朝我泼了好几的大水花。

我被她g起兴致,不甘示弱猛力回击。她的头发全都sh了,像海草一样,变得又塌又扁,许多发丝紧贴在脸庞,看起来有些狼狈。

「泼完确实很空虚,但是,泼人的这个过程,看到对方b自己还要惨兮兮,就会莫名地愉快。」我捏捏她的双颊,给她一个挑衅的眼神。

「没关系,算你狠,筑幸双手包住某个东西,伸到我眼前,「哈哈,看我带了什麽来。」

我将她如同花瓣的手掌拨开,里面是一艘小木船。

「这是哪来的?」

「从你房间那袋木船内随便拿一艘呀,我猜你平时不会闲到清点数量吧,计画大成功!」

「你拿这艘船要g嘛?」

她手肘顶了顶我,「别装傻了你,船还能g嘛?」

我的确不晓得她要做什麽。

她走到放在树下的背包旁,从里面取出一把剪刀和一包黏土。

太明显了。

「太明显了。」我脑袋刚想到那句话,嘴巴就说了出来。

「是啊,我要再挑战最後一次。」

我疑惑,「在水潭玩耍的时候,你不是这不是你追求的,所以选择放弃吗?」

「是啊,不过,我後来去日本,每次坐在河畔,总会想起木船翻覆的画面。我突然觉得很不甘心,认为那时候不该放弃,现在终於有机会填满我内心的小空洞了。」

「你打算试到成功?」

「怎麽可能,那样就没意义啦,就一次,一次决胜负。」她挺了挺x,视线往斜上方四十五度角看去,「失败的话,我会完完整整接受这点小遗憾。」

都挂念那麽多年,会是小遗憾吗?还是说,她怕我认为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何必认真看待,所以才故意说是小遗憾?又或者,我当年为她雕了那麽多木船,以及替她做了无数遍测试,她最後却选择放弃,感到对不起我?

即便我们相识、相处很多年,我依然无法百分百了解筑幸的一切,在逐渐理解她的同时,我也从她身上发现到更多未知的部分。

但我不是个擅长去挖掘他人内心的人,所以有些事情我都後知後觉。有时我会感到很懊悔,就像现在这个时候。

筑为黏土塑形的神情非常专注,如同虔诚的教徒把一生都奉献给信仰,她把自己的情感彻底地r0u了进去。

她把捏好的黏土人偶安放在木船中,朝我灿烂一笑。

也许这是最後一个能够改变筑幸的契机,倘若真有神明,祂绝对会让筑幸一遍就成功。

她左手拿着木船,右手紧牵着我。我们手掌贴合,十指交扣,我能感受到她掌心传来一颤一颤的心跳。

她大喊「三、二、一」,把小船放至溪流……

我坐在凉亭中,手揽筑幸的肩,脑海里仍回想着刚刚发生的情景。

整个过程堪称顺利,木船一路过关斩将,经过好几个颠颇的坎,随着地形一次又一次平稳地往下滑落,然而就在最後一个小坡,木船却离奇地倒栽葱。

我不敢想像筑幸会有多失望,当我说要去替她捡船,她却拉住我的手,「不要捡,就让它留在那里吧。」她的语调软嚅,听起来有点像是在恳求。

船倒盖在水面愈漂愈远,而那只黏土人偶想必掉进了水里。

船就算了,黏土可不能坐视不管,我刚挪动脚步,她便轻揪住我耳边,故作生气地说:「黏土我处理好了,那种东西会影响水质,我怎麽可能不知道!」语毕,她把那个被水沾sh的人偶拿到我眼前摇晃,然後放到我手中。

触感不太好,有点恶心,我从背包取出个小塑胶袋,赶紧把它扔进去。

「你看起来好像并不沮丧?」我想,我还是习惯直来直往问别人的内心话,拐弯抹角不是我的风格。

「挺沮丧的,只是没时间让我去哀愁了,在开始下一个阶段之前,我们去凉亭坐坐吧。」

她戳戳我的脸颊,「你又在想什麽呢?想刚刚那艘小船失败的事?」

筑幸懂我,一下子就被她看出来,我尴尬地抓了抓头。

「就是件小事,你就为了想它想到出神哦?」她笑我。

「才不是件小事,这里代表着我们的过去与童年,你希望能做个好的收尾,不留遗憾,才特地来一趟,做最後一次挑战不是吗?」

她沉默,眉眼低垂,双唇紧抿。

「你对自己太严苛了,心情不好却想要装作没事。」我叹气。

「我哪有……」

「我啊,小时候接触木雕,就梦想未来成为一名木雕师傅,既符合兴趣又能靠木雕专钱。我当然也有想过行侠仗义那种不切实际的事,但那终究只是幻想,唯有木雕师傅这个目标,让我一直努力不懈。」

筑幸握住我的手,「嗯,看得出来,木雕节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说得没错,可是,努力并不等於收获,不当社会底层的小螺丝,想要另批蹊径,那得要ch0u中上上签才行,阿姨从小就想要让你当演员,也是同个道理。」

她闷闷应了声。

「我没有向公司请假就跑来找你,昨天老板、同事就像催命符般,打了好多通电话给我,」左手握拳,槌了下木头椅面,「我总会想,遗憾到底有什麽意义,但想再多也没用,遗憾永远都存在,它是人的一生不可或缺的东西。」

「这种事,任何人都知道啦。」她用鞋尖踢我的鞋侧。

「我不是要你接受遗憾,」我也用鞋尖顶她的鞋子,「仔细想想,我们两人也是经历过大大小小的遗憾才变成现在的样子,如果全然否定遗憾,那就像是在否定我们走过的路。我对自己的某些过去感到讨厌,但我不会想要抹掉那些过往。」

筑幸把头靠在我肩膀,她嘟囔,「可恶,竟然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让人心动的话……」

我不禁莞尔,就假装没听到吧,不然她又要害羞了。

回到老家,第一件事就是戴上口罩,拿起j毛掸子和扫把,将我们要使用的房间打扫一下,至少不要全部的地方都布满灰尘。

我和筑幸从她的车上取下好几个大提袋,拿到房间里来放。

「好啦,我们caithbird要开始执行最庞大的企画了!」她兴冲冲地说。

「所以我们有要拍影片,上传到频道?」

「怎麽可能,」她摇摇头,笑我思虑不周、太天真,「你这个家已经断水断电,录影机不充电根本没办法录完我们全部的过程,更何况,我们要做的事不适合录影呀。」

筑幸递给我一张纸,上头有好几个数字、实虚线,原来是摺纸的步骤说明。

「只摺两种造型,小猫和小鸟,数量是一b一哦。」她叮嘱。

「是猫和鸟啊,没想到你这麽浪漫,还特别挑这两个动物。」

「这是我们的重头戏,当然要别具意义,不能平庸。」说完,她戴好手套,打开大提袋,从里头倒出大量的钞票,「让我们一起把这些钱钱送回去吧。」

由於纸钞是长方形,不是一般摺纸用的正方形,所以筑幸已事先处理好,将两张钞票的长边用胶带黏一圈接起来。虽然这麽做并不能变成完美的正方形,但也相当接近了。

我提议,「既然如此,我觉得除了小猫小鸟,我们也摺ai心,多加这一个种类怎麽样?」

倒完一袋,她开始倒第二袋,「ai心啊,感觉很bang,可是我不会摺耶。」

「没关系,我教你啊。我乾脆也别看这说明书,你亲手教我好了,如何?」

筑幸轻哂,「好,你先戴上手套,小心别让指纹印在手套外侧。」

正要戴手套,公司又打来电话,为了不要让公司的人以为我失踪,到时候报警,我骗了同事,说我去找朋友玩时,突然发烧,所以就在朋友家休息,要请几天病假。

一gu烦躁又缠绕着我,我哼了声,甩开杂念,戴好手套,正式开工了。

我和筑幸用较慢的速度,互相摺一遍给对方看。

「你这ai心好难哦」、「你的小猫太复杂了吧。」

我们同时间抱怨对方教的摺纸摺法太麻烦。

「嗯,看来要摺特定造型,就得忍受这苦头才行。」她感慨。

我深深认同。

我们千辛万苦摺好半袋纸钞,手表上的时针不知不觉跑过了三个数字。

「天啊,这也太枯燥乏味了,重复的过程……我都快变成机器人了。」我呈大字型躺在纸钞包围的海洋中,满是疲惫,往筑幸看去,她的表情告诉我,显然她也不好受。

「其实我挺讨厌摺纸。」她胡乱甩了甩她的发丝後,也躺了下来。

咦!我还真没听过有人说自己讨厌摺纸。摺纸这行为很单纯,就跟着se相同,做久了可能会烦躁,但不至於会感到讨厌,我是这麽想的。

「接触到摺纸,就会不由得想起郑元君,哼,真气人。」筑幸鼓起嘴瞪着天花板,此刻的她幼稚得像小孩子,十分可ai。

「那都国中的事了,」我挪动身子靠近她,g着她的手臂,「要不是你的录音档有提到她,我差点就要忘记她是谁,你真的没有必要吃她的醋。」

「差点就要忘记,就代表没有忘记,我还记得你当初提到她的时候,可是笑眯眯的。」

「她是我刚上国中时认识的好朋友嘛,当然很开心啊,我看我们俩都没jg神继续摺了,不如去吃午饭,你觉得呢?都过十二点了。」

筑幸见进度缓慢,想要在努力一会,但是,她看了眼平舖在四周的钞票後,就举起双手投降,乖乖跟我去吃饭了。

我们摺纸的速度并不快,不过,今年的病假额度还剩蛮多,慢一点也没关系,因为在我来见筑幸之前,今年我可是尚未请过假。

「你不专心吃饭,又在想什麽?」筑幸左手捏了捏我的肩膀和上手臂。

「没啦,就是在想怎麽样加快摺纸的速度,我觉得我尽力了,难以想像还有什麽进步空间。」

筑幸哈哈大笑,「你少来,你才不会为这种事情钻牛角尖,你会烦恼的都是感情、人情债那种东西,不过,慢慢摺不也挺好,我们相处的时间就能够多一些了。」

唉呀,果然瞒不过她,一瞬间就判断出我说谎。尽管我脑袋刚刚想的是请假,但我会回到故乡来找筑幸,不也正是受到感情的驱使?

就像她在录音中说的,「你把情感看得太重,连不该由你承担的东西,你都会自动自发地扛起……」

我们花了五天多,将八大袋的钞票都摺好,又用半天时间,把电池装填进筑幸事先买好的小型七彩闪光灯。

打开开关,测试闪光灯有无瑕疵或损坏的时候,那七彩的光芒,自然让我想起当年筑幸闪耀七彩泪光的情景,那时候我们也将初吻献给对方,然而,当时有多少的感动,如今就转化成多少的感伤。

筑幸准备的七彩灯恰好是水滴形状,简直就是在象徵泪水,真不晓得她是无心还是刻意挑的。

「别发呆了,赶快帮我把东西收一收。」筑幸催促。

但我们的时间其实绰绰有余,所以她嘴上是那麽说,实际的动作却一点也没加快。

将小灯和摺纸收进提袋,我们开车前往台北,每隔一段时间,我们就会换人驾驶,避免某一人太过疲惫。

到达台北时已是下午,我们随意挑了家小餐厅用餐,享用完我们就直接找了家汽车旅馆住。

我们累坏了,很快就睡着了。在意识消失之前,我脑海不断呐喊「我受够汽车旅馆了!」

我们住的汽车旅馆品质并不差,睡起来也舒服,但是,在老家摺纸的那阵子,我们天天都去汽车旅馆,汽车旅馆再怎麽bang,都没有家的那种归属感,这让我的内心不踏实。

隔天我们朝台北的至高之星大楼前进,车子停在附近的停车场後,便四处游玩闲逛,到了半夜一点,我们才回到车内。

直到此刻,我才真切感受到紧张的情绪,心跳加速。

「筑幸,你真的能带我们上去吧?至高之星可是有五百公尺高啊。」我忐忑。

她自信道:「放心啦,我的能力要这样远距离移动,只有一个必要条件,那就是知道目的地的准确位置。」

「你去过顶楼?」

她摇头。

「那这样不就没办法了?」

她伸出食指左右摇动,「你知道吗?至高之星的顶楼最近已经开放让游客观光了,有人在网路上传当时参观的影片,所以,位置的资讯不就到手了吗?」

我将她一缕随意飘动的发丝拨到耳後,「你要移动我们两人,还有那些摺纸及小灯,会不会负荷太重?」

「不会,毕竟我从认识你的时候,就在使用这能力了,所谓的超能力跟其他活动一样,只要练习就能够逐渐提升。」

我仍然有点担忧,要从零的高度瞬间爬升到五百公尺的高空,怎麽想都不是件轻松的事。

「等一下你要放轻松,当我数完一二三,我们就会开始转移,过程大约会经过两到三秒,脑袋什麽都不要想,否则抵达时可能会头晕。」她这麽一叮嘱,我反而不能放空了。

「还是我来数吧,」我要求,她同意了,「一、二、三。」

我上一秒还盯着窗外的街道,下一秒整个身t却融入黑夜里,我脚步尚未站稳,高空的强风吹得往一边倒,筑幸赶紧将我抱住往後拉。

我讶异,她的力气怎麽突然变得b以前大好多。

转过身,她的表情又惊又无助,「很抱歉,没有让你多了解这里的情况,你差点就要……」

我拥抱她,安慰她,目光投向斜上方,原来我们的位置已经在观景的栏杆外,难怪这麽危险。

望着至高之星高耸入云的塔尖,走到这一步,就只剩下做好心理准备了。

情不自禁地深吻後,我们凝视着彼此,强烈地想将对方的模样完整刻印在心底。筑幸的双眼像拧开的水龙头,源源不绝地涌出泪水。

她摀着嘴,低声呢喃对不起、抱歉……

但我一点也没有怪她的意思,可以的话,我希望我能够背负她所有的不安与伤痛。

我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我习惯直来直往。

「筑幸,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不管变成什麽样,我都会依然喜欢你的。最後,就让我再为你施展一次魔法吧!」

很多年前,一名男孩跟nv孩说:「我可以让眼泪往上方流。」

为了nv孩,男孩即便没有超能力,也努力施展出魔法。他倒立,任凭眼泪流出,他笑道:「看,眼泪真的往我的上方流了。」nv孩也笑了。

筑幸开怀大笑,「这次我要和你一起施魔法!」我终於又让她笑了。

这应该是最佳的时机,我从口袋掏出小盒,让筑幸瞧瞧我订制的钻戒。

她看见戒指内部的雕刻,笑得合不拢嘴,但是,我为她戴上戒指时,她却露出一抹寂寥的笑容。

鸟儿带着猫登上云颠,然後牠将收起羽翼,和猫一同坠入深渊。

我们紧紧贴着彼此相拥,做了个深呼x1,我们能感受到对方身t的动作与心跳。一样是数三声,我们头朝下往外跳。

筑幸使用超能力,让摺纸、七彩小灯维持和我们相同的下坠速度,围绕在我们四周。这一幕,既神奇又yan丽,小灯让我们的泪水化作七彩的泪光,我们两人一起施展了魔法。

回想起在来台北的路途中,筑幸对我提到「心中」这个词。

「华园,在日本,心中这个词指的是,恋人们为了证明ai情的永恒而赴si,据说若是一同殉情,来世则可以结为连理。我们这一生留下来的只有苦痛,那麽来生定能幸福、甜美地相恋吧。」

我注视筑幸被泪光点缀的笑脸,感到无b地心满意足。

有一种感情名为筑幸,那是独属於我对筑幸的痴迷与ai恋。

然而,看到地面离我们愈来愈近,我倏忽感到一阵晕眩,耳畔似乎听到筑幸说:「我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你si,戒指我不能收,不然摔坏的话多可惜。」

视野转换,台北家里的那床棉被竟映入我的眼帘。

──放心啦,我的能力要这样远距离移动,只有一个必要条件,那就是知道目的地的准确位置。

才刚想起这句话,我的眼前便陷入黑暗的泥淖……

「先生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有,这是我的证件,然後我的预约编号是……」

「好,没问题,我们这就请人带您过去。」

这是一家装潢颇有格调,评价良好的餐厅。

坐在包厢里,我静静等待着,大约过了十分钟,门被打开了。

「华园,你没等太久吧?工作都还好吗?」

「我也才刚到,工作没什麽问题。」面对堂姊的关心,我感到疲於应付。

「是吗?我是怕同事对你不好。」

「怎麽可能?你别开玩笑了。」我只不过是上周,无意间向堂姊提到同事出错,导致我要跟着加班,她怎麽就会联想到同事对我不好呢?

堂姊的关心有点太沉重且奇怪了……也好,反正我今天约她来也是想把话说开。

「先点菜吧。」她说。

看着一道道的佳肴端上桌,心情不禁变得雀跃。

享用美食,与谈得来的人聊着能够共鸣的话题,是种幸福。

和堂姊用餐我其实很高兴,但是,她时不时投s过来的眼神、动作及言语,都流露着ai意,我实在难以招架。

菜肴都吃得差不多,闲话家常也该结束了。

「丽馨,我很感谢你这两年的陪伴,但我还是没办法和你交往。」

堂姊仍面带微笑,「你今天请我来,不是想让我留下美好的回忆,而是想要亲口拒绝我?」

「丽馨,你的身边也不乏有好的男x,没必要吊si在我这棵树上,」嘴里莫名涌起一gu苦涩感,「但我今天不只是来拒绝你,而是想问你事情。」

「什麽事?」

「两年前,我从床上醒来,我忘了所有人,忘了自己,手机放在床旁边的地板上,捡起来一看,却像是被狠狠摔过,坏得无法使用。我慌张得无法自理,躺在床上不知所措,後来是你帮助了我,我至今对你仍旧非常感激。」

堂姊静静喝着汤,虽然她的视线放在汤碗中,但我知道她正在专心听。

「我一直都有个疑问,为什麽你刚好就在我失忆的那一天来找我,真的有那麽巧吗?还是说有人给过你指示,要你来找我?」

我也喝口汤,掩饰自己的紧张情绪。

「最近,我脑海中偶尔会浮现出一个nv孩的身影,我以前是不是有位nv朋友呢?」

「你过去的私生活我怎麽会清楚?」她冷淡地说,「你今天就别请我了,这顿我会付一半。」

「多少钱?」她站起身走过来,拿出钱包,想要取钱给我。

我推辞,她则坚持要付,你来我往之下,我看见她钱包内有个钻戒,戒指内侧好像雕着什麽。我好奇地拿起来看,原来是一只小猫和小鸟。

「丽馨,你要结婚啦?」不然,怎麽会有钻戒?

她神se慌张地夺回戒指,转瞬便怒气腾腾瞪了我,说:「不关你的事!」

堂姊和我僵持着,你看我、我看你,气氛变得很差。

我在团t活动中,永远不是出风头、带动参与者情绪的那位,面对这种情形,我自然也不晓得该怎麽办?

既然场面这麽糟,也不怕堂姊对我更不满,我就大胆问一个我一直不敢问的问题吧。

「丽馨,我刚失忆时,你帮我整理东西,希望我能够早日恢复记忆……你有没有把一些我该知道的东西藏起来?」

她眼睛在极短的时间内睁大,然後恢复原状,嘴唇则是稍稍抿紧。

或许是知道自己继续装作不知道也没用,堂姊皱起眉头,神情凛然地说:「这都是为了你好。」

尽管我内心紊乱,表面上,我仍保持平静道:「为了我好,就该把一切都坦白。」

她沉默不语盯着我瞧,好一会儿,才走出包厢的门。

为什麽不能说呢?

我的nv朋友离开了我吗?是为什麽离开?

堂姊走出包厢前流下的泪水,令我非常心痛,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并非来源於堂姊,而是我想不起来的某个人,会是谁?是我那位无缘再见的nv朋友吗?可是,答案,我已经无从得知了。

〈中野稚子留给中野筑幸的信〉

筑幸。

当你在玄关的鞋柜拿到这封信,并打开时,请你不要走动,留在原地把信好好看完,家里出了状况,我有义务告诉你发生了什麽事。

但是,请你务必保持冷静,不要冲动,一定要保持冷静。

在客厅中有一具男x屍t,他正是前阵子和我在家门口聊天的男x,名叫大田春男,他是被我给绞杀的。请你继续读下去,在读完前,不要移动。

他出现的时候,你总是闪得远远的,所以你可能不晓得他是日本人,正因为他是日本人才导致了惨剧发生。

某一天,他在路上遇到我,他很有礼貌地向我搭话,问我是不是魔法杀手主唱飞羽的妈妈。我时常出席你们的活动,所以我不疑有他,认为他就是个单纯的粉丝。

能在台湾遇见你的粉丝,我自然很高兴,虽然你并不是全心喜ai偶像的工作,但有人曾经喜ai过你的表演,这代表你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大田的确是你的粉丝,然而他却是因为一己之私,想要来破坏我们平静的生活。

我时不时会在路上碰到他我想,他肯定做过相当的调查与准备,以致於某次他在我刚踏出家门时,来到我们家门口,我也以为是他恰巧经过。

当然,我还是有最後一层防备心,所以我并未邀请过他到家里坐坐。

可能他忍不下去了,终於,有一天他给我看了几张照片。

照片的内容是你深夜驾车去黑木的家,以及和黑木先後到同一家饭店等,非常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误解。

大田跟我说,照片是突然从网路中爆出来的,日本已经有一小部分的网站在讨论这消息的真伪。他没办法接受你向黑木出卖r0ut,觉得被偶像彻底背叛了,所以想找你报复。

他拚命地搜寻,想知道你不当偶像後,到底去了哪里,结果他从你任职的影片工作室,找到有关於你的影片,确定你人在台湾,就立刻追了过来。

我问他,他丢这些照片的用意是什麽?

大田说想要见你一面,跟你做朋友。他要我先做好准备,因为他很快就会变成我的nv婿了。面对他y邪的笑容,我感到恐惧又愤怒。

黑木的事,只有我们母nv俩知道真相有多麽不堪,一切都是妈妈我对不起你。好不容易能够忘掉那些恶梦来台湾,我不能够再让其他人害了你。

所以,我假借邀请他来家中,便趁机杀害了他。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也在我的房间里自杀了,妈妈不想去坐牢……

不想坐牢,却选择si亡,很蠢对吧?希望你以後不要成为像我一样的人。

你不用来见我最後一面,我并不想让你看见我的si状,那样太过残忍。你唯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把信藏好,打电话报警。

你要装作没看过这封信,其他就照着警方的程序走就没事了。

我ai你,尽管我ai你的方式不见得让你愉快,不见得让你能接受,但我希望你能明白,那些都是出自於我的母ai。

中野稚子。

〈中野筑幸留给陆华园的录音〉

华园,谢谢你愿意照着我的指示做,并取得这份录音档。

这个录音并不是恶作剧,相反地,整份录音充满了我想要对你说的话。

我知道,你在我回家之後,由於好几天打不通我的电话,所以有跑来我家按门铃,确认我的情况。

为什麽我会知道?因为我就待在屋内,只是我没有去应门。

听到这你千万别生气,这是有原因的,我遭遇了难以置信的不幸。

原本我以为妈妈传简讯叫我回家,是要告诉我她有新对象了,没想到,我回到家却发现一男一nv两具屍t。

nv的是我妈妈,男的名叫大田春男,具t的来龙去脉,妈妈的信中已经写得很清楚,我就不再重复说了。

我没有完全按照妈妈的指示做,而是处理掉大田的屍t後再报警,妈妈被确认为自杀後,我为她进行了火葬。

这也就是我这阵子失去联系的原因。

而这份录音之所以会存在,是因为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但是,在说出我的请求之前,我想要把我对你的感情好好地对你倾诉,有些事也想向你坦白,不然,之後就没机会再说了。

还是从头说起吧,我会挑我印象还深刻的事来说。

初次的相遇是在隧道,当时,我真的很害怕,b我表面看起来还害怕。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专属於我的宁静之处,没想到一群男生就像侵略者般闯进来。

男生们喊着nv鬼逃跑後,你回来找我,我其实并不高兴,我不是个乐於分享的人,我不想把隧道交给任何人。

当你说你b我早还发现这个隧道,我是带着生气、不甘及惶恐的心情离开的。我不能确定你是怎样的人,不敢轻易和你做朋友,我忍了好一阵子不去隧道,直到我看见你留下来的那封信,我才决定尝试跟你接触。

虽然我想和你接触,但我的意愿并不算高,所以我便草草写了几句话来回信,把信封藏起来,然後用白石头作为提示,颇有刁难你的意味。我想说,你要是没发现也没关系,一切全凭天意。

你拿走了白石头,代表你成功找到那封信,我才终於真正想再和你见面,否则,我原本已经打算不再去隧道了。

不过,即便见面,我也没想过会和你深交。改变我的契机是,你主动向我分享你平时的生活点滴,我从中发现你并没有很融入班上,有点像是边缘人。

我暗自窃喜,这样的孩子才适合隧道这个静谧的场所,而且,如果我和你成为要好的朋友的话,你肯定就愈来愈难离开我,因为你的内心一定很渴望有那麽一位懂你的同龄人存在。

听到我这番话,我在你心中的形象应该幻灭了吧。事实上,我就是个自私的人,我曾跟你说过,同学知道我拍过广告,所以时常围在我身边,这掺杂着谎言。

他们的确很想找我攀谈,但也仅限於刚开学的两周内,可能是他们腻了吧,随後我身上就不再有特殊光环,变成班上普普通通的一员。

为什麽我会挑隧道这种y暗的地方作为秘密基地?

自然是因为我也不是擅长交朋友的孩子,个x内向又喜欢独处,所以一发觉你跟我是同类,我无b欣喜,立刻就决定这辈子要把你绑在我身边,而看见你木雕的才华後,这个想法就变得更加强烈。

别忘了,在我们认识前,我就十分欣赏你放在隧道中的木雕了。

小学生到底懂不懂真ai,众说纷纭。我自己认为,这得看每一个孩子的情况来断定,就我而言,当时对你产生的应该是占有慾,没有半点ai意。

三年级下学期,还记得你送我一个猫和鸟的木雕吗?那个木雕我非常喜ai,至今仍被我视为珍宝。

那时候,你跟我说创作缘由是一只黑猫被困在水井,彷佛可悲的囚犯,要是有只鸟来救牠就好了,接着我便说我是鸟,而你是猫,你显得有点不满。

在你的回忆里,那可能是件趣事,可我却是在想,你最好的朋友永远是我,就像受困的猫渴望鸟来救牠,你这只猫也别想逃离我这只鸟身边。

小学三年级的我,就有如此复杂、稍嫌扭曲的心理,实在是……

讲到这里,我心底开始涌出对自己的鄙视与厌恶,可是,这些都必须向你坦白才行,我不希望你被我蒙在鼓里,最後糊里糊涂地答应我的请求。

真的很抱歉,我想停止几分钟调整情绪,希望你能稍等。

不知道你是跳过这段空白,还是专心地等,总之谢谢你还愿意听下去。

接下来的话听起来可能有点像辩解,但我还是要解释清楚。

前面虽然讲到我对你抱持着偏执的心思,想要在朋友的关系上独占你,可是,这不代表我不真诚,我是真的喜欢你这个好朋友,才会约你去溪边玩。

我的一言一行,全都是出於真心,没有任何演技。

我只不过是在我们友情中,无法满足地想要拥有更深一层的羁绊,我想,这应该不算是罪大恶极的事吧?

而且我认为你是猫,其实也是出自於我对你的欣赏与羡慕。

我当时有说:「猫也很好呀,牠能在大街小巷内穿梭,鸟却不行,太窄的地方根本没法飞。」这是在暗暗嘲讽我自己。

我被妈妈强迫演戏,虽说拍戏的过程也不乏快乐,可那真的是我想要的吗?我始终没想明白。

後来妈妈更是着了魔,我表现不好就抓着我的肩膀,b我正视她,对我怒骂,甚至动手处罚我……我变得迷惘,ga0不清楚演戏这件事有什麽意义?

妈妈想演的话,为什麽不自己去演?我问自己。

所以我很羡慕你的家庭,因为我去过你家几次,知道阿姨是多麽温柔宽厚的人。

而我开始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你,也是你发现我身上有妈妈留下的伤,为我流泪的那瞬间。我内心深受感动,恐怕以後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珍惜我,为我流泪的人了。

第一次感受到带着ai意的嫉妒,是听到你笑着介绍郑元君的时候。

我跳过级,又和你就读不同国中,你开学就马上认识到一个关系还不错的nv生,我们平时无法碰面,而你去上学就能见到郑元君。

这种种差异,令我压力陡增,我有种莫名的恐慌,害怕你会喜欢上她,把我给抛下。我好不容易才发觉自己喜欢你,如果你心中ai慕的对象是其他人,我再怎麽样都无法接受。

然後,上天给我开了一个大玩笑,妈妈为我举办一个小聚会,我高兴地邀请你来,希望你能更加了解我、靠近我,没想到,这却是临别的聚会,妈妈要把我带去日本,不晓得何时才能回到台湾。

我不甘心却无可奈何,所以我决定要鼓起勇气,向你表达我对你的那份ai──献上我的亲吻。

我发现你睁开眼睛,灵机一动,临时向你展示了奇蹟般的七彩泪光。我的泪水并非虚假,但我想用七彩来点缀,让你拥有难忘的回忆,这样你或许就不会忘记我了。

我……我骗了你,我的超能力是七彩泪光,这是假的,但我的确拥有超能力。让物t瞬间移动就是我真正的超能力,因为这能力太过夸张,所以我才说了个假能力骗你。

在电视上说,用两个牛皮纸袋就能隔空视物,自然也是假的,因为我其实还是藉由移动物品,才晓得对方在纸袋里放了什麽东西。

七彩泪光也是同样的原理,因为我们接吻,脸庞靠得极近,眼睛的视野很大一部分被对方的脸挡住,於是我趁机把家中房间内,高亮度的七彩闪光灯移动到我手中,悄悄在一旁打着光。

你之前想不通,信封的信是怎麽取出来又放进去,在水井边的时候,我的手中突然出现sh掉的石头,都是我使用超能力产生的结果。

到了日本,我时常地想起我们一起游玩的时光。高中的时候,我曾经想过要不要试着放下你,我依然喜欢你,然而,倘若我回到台湾时,你已经有了nv朋友,我肯定无法承受那种痛苦,所以,何不早点断绝对你的念想,早si早超生。

但我终究放不下。

大学一年级的时候,我就有想过要回台湾找你,但我太不安了,害怕看见我不想看到的画面,y是拖到大二时才回去看你。

果不其然,你身边有了nv人,虽然你说他不是你的nv朋友,只是堂姊,但我处在你们的生活空间内,直觉告诉我,你们的关系没有那麽单纯,所以我使了一个小计谋。

我们在你的床上接吻,我又用和七彩泪光同样的手法,把手机移到我手中,拍了我们的接吻照,之後,把列印好的照片移到堂姊书桌的ch0u屉中。我很卑鄙,对吧?

我们去海边玩,会碰到你堂姊也不是偶然,而是我打电话邀她来的。

那时候我已经是你的nv朋友,但我还是很在意你的堂姊,觉得你跟她曾经一定有什麽纠葛,我便从你的手机取得她的号码,打电话给她。

我私自取得她的号码打给她,让她很不高兴,我担心她挂掉,便直接问你和她曾经是不是有一段感情。她是个大度的nv人,她毫不保留把你们之间的过去讲给我听,我被她的态度感动,也把我们的事对她说。

最後,我在经过一番犹豫,还是决定邀请她一起到海边玩。

她本来不愿意,可能是她以为我要向她炫耀我们的感情吧,但我其实是希望,我们三个人能藉由这样一次游玩,把内心的疙瘩给清除。她了解我邀请她的理由,又或者她非常想见你一面,便同意了。

到这里为止,你一定认为我是个极为糟糕的人,然而,我身上丑陋的一面还未完全向你揭开。

前面提到我能瞬间移动物品,所以你可能想到了,那件多人纸钞失窃奇案是我做的,唯有我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取走那些纸钞。

我犯下很大的错误,会偷纸钞纯粹是为了发泄心中的压抑与忧郁,我面临到极大的人生挫折,便自甘堕落地想,如果坏人能光明正大地为非作歹,那麽我为何不能也做些坏事呢?

我在日本当地下偶像的事情,在电视节目挖出我的过去後,我有向你坦承我曾是魔法杀手的主唱,却没有让你知道这背後的黑暗面。

我们经纪公司的老板黑木,是个喜好nvse的恶劣男人,我们的前主领舞水香,就是被黑木玩弄之後,意外怀孕,结果只能退团。

水香并非自愿和黑木发生关系,而是黑木威胁她,如果她让他不高兴,他就会解散我们的团t。我们这几个nv孩子,除了我以外,大家都怀抱着强烈的星梦,水香又岂会让大家的梦想破碎?於是,她成了伟大又悲惨的牺牲者。

退团之後,她本想把她被胁迫的事公开出去,却被黑木先一步下手给害si……

尽管我对於成为明星没有很强烈的慾望,但我和团员们已经产生深厚的情谊,水香的事不能就这样随着时间被人淡忘,我希望有一天能够代替她把黑木的罪与恶给掀开。

黑木或许是怕水香的事会造成後续影响,所以他变得稍微安分,即便是克制不住自己的se慾,他也是找其他团t的nv孩下手,而不敢找魔法杀手麻烦。

我便暂时隐忍,继续思索要怎麽对付黑木,毕竟我也怕自己像水香一样,还没成功就被人害si。

可惜,水香的事件经过三年多,他还是开始对魔法杀手露出獠牙了。

他这次似乎对每个团员都进行了sao扰,我不打算屈服,然而,他却碰触到了我的逆鳞。

有一次,黑木叫我去饭店的大厅找他。

我心想,只是在大厅,应该很安全,没有多作怀疑就驱车前往。

当我进到大厅,我感到意外,妈妈坐在黑木的身边,低着头不看我。

黑木没跟我多说什麽,只要我把妈妈带回去。妈妈坐进後座,她似乎很累,一下子就在後座躺下,睡着了。奇怪的是,我在她身上闻到不曾闻过的沐浴r味道,我心中浮现一个不妙的猜测。

同样的情形後来又发生了几次,我终於确认可恨的黑木对妈妈……

我不清楚妈妈怎麽想,但在她面前,我总是装作什麽也不知道,我不希望伤害到她的自尊。每次看到她在汽车後座的睡颜,我就感到心痛。

所以我下定决心要杀了大田,我随意找了个河堤边,确认位置後,我开始注意黑木的行程,然後在某一天,我和他擦身而过的时候,我把他心脏的一小部分移到河堤的泥土中。

他当场倒地身亡。

讲到这里,如果你有看完妈妈给我的那封信就会明白,妈妈是为了掩盖这一切,不希望我再被歹人sao扰才杀了大田。

她其实没必要自杀,但我想或许是她对生活感到疲惫与厌倦了。

最後的最後,我要向你坦白,是我害si了你爸爸。

我们去拜访你爸爸的那一天,他偷溜出门,你吩咐我,他要是回家就打电话给你。你还在外头奔走的时候,他的确回来了,但在我即将要拨出电话时,他要我挂断电话,说有话跟我讲。

他为了他无礼的待客态度向我道歉。

你交了nv朋友,他其实很高兴,由衷的祝福我们,但他和你闹别扭那麽多年,早就不晓得该如何正常地和你g0u通,他已遗忘了父子相处之道。

他担心你等下就回来,便又跑了出去,没想到,却从此与你天人永隔。

你到现在仍旧放不下你爸爸的si亡,对吧?甚至你觉得是你害赵明庆走上歪路,bsi了他,但追根究柢,他们会si,不都是我害的吗?

我承受的自责、痛苦与罪业不b你少,正因为我对不起他们和你,我甚至觉得我妈妈会自杀,是不是老天爷见我做了如此多的坏事,要让我尝到报应的滋味。

尽管我过去曾经厌恶妈妈,怨恨她对我动手动脚、情绪勒索,甚至不顾我的意愿,兀自强塞给我一个过於遥远的梦想,但她的si,我真的……我真的无法放下!

我回台湾为什麽上电视节目?为什麽要加入影片创作工作室?就是希望能够有个机会,让她满足,因为她最大的梦想就是我能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

我不晓得妈妈的梦想次从何而来,但我尽力想为她实现,她过世後,我已经……

我感到了无生趣。

我想你一定能够感受到那种一无所有的绝望,以及深到无法治癒的痛。

妈妈为我取名筑幸,但我直到最後却未能顺利构筑幸福。

华园,既然我们这辈子拥有太多遗憾,何不通通放弃,祈求来生能更圆满呢?

如果你愿意陪我一起走,请来我们小时候那条隧道相见吧。

那是一切开始的地方,或许也适合成为结束的地方。

如果你在我面前,你会劝我放弃这个疯狂的念头吗?还是什麽也不说,不打算阻止我?

你要是劝我,我会有种被抛弃的感觉,觉得自己似乎被放逐到无人的边塞里,身上所背负的悲痛,再也没有人能理解。

要是你不阻止我吧,我不免会想,难道你就这样让我走向si路,完全不拉我一把?

不管你选择哪一个,我想我都会失望,与其这样,不如我一五一十把所有的事情说清楚,再交由你决定,而我就静静地在别处等候结果,不过,我不可能一直等下去,所以,你要是想来就早点来吧。

你此刻可能会想,我真是个反反覆覆、无理取闹的nv人,但我没办法,我要不是深深被情绪给影响,就不会走到这步田地了,希望你能t谅。

华园,最後……不管我能不能见到你,我都会好好地把我们的感情收藏在心里,并且继续喜欢着你!喜欢到我的心跳无法再为你跳动为止!

讲到这里,我忽然又想起小时候,你说我唱《泪光闪闪》少了点味道。这歌曲本是为了纪念作者早逝的哥哥而作,没有经历过深沉而压抑的思念与别离,便唱不出其中的神妙之处。

我想,在我人生当中,或许我曾经能够驾驭好这首歌,但现在肯定是不行了,因为就算我此刻不在你身边,我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已经和你紧紧依偎在一起,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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