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井冰。
※※※※※※
那个似乎患了中二病晚期综合症的怪人总喜欢在我快下班的时候造访。
六点的钟声伴随着门铃声叮叮当当的奏响,轻缓的脚步踏着夕阳的柔光,那个奇怪的访客近乎于报时一般的举动严重弱化了我的敏感性,他使我被动的习惯了每天有个家伙不请自来打扰我的清闲,习惯每天调一杯卡布奇诺,习惯夕阳的余晖糅杂着咖啡的醇香,甚至习惯将关门时间推迟半个小时。
这种习惯会给我带来很大的麻烦。
有时候我会莫名其妙的这么想。
我对精神病并没有什么变态的兴趣亦或是怜悯,只是作为一个审美正常的人类,只要这家伙还长着这幅天真纯良的模样,大抵便不会有人能将他扫地出门。
我一边搅着咖啡里的砂糖一边漫不经心望着橱窗边的那个男人。日近黄昏,傍晚的斜阳拂上他金色的发丝,暗红的柔光为他苍白的脸颊晕染上浅浅的绯色,我看到他伸出舌头轻舔了一口杯中的液体,而后抬起头,冲我轻弯了唇角。
阳光从他身后落进来,映着橱窗里那些稚气的毛绒玩具,总有些虚幻的味道。
大抵在精神病里,这样的家伙也算不上什么“普通人”。
我收回了视线一边收拾着吧台一边漫不经心的神游天外,浓郁的咖啡香气浸透鼻端每一寸空气,有细碎的声音从晚风里飘来,夹杂着一丝柔软的胆怯与温情。
我想起了邻居家刚出生的小奶猫。
那天傍晚我撑着雨伞回到公寓的时候,那两只雪白的幼崽正趴在窗台上呜呜嘤嘤的撒娇,细小的绒毛看上去柔软而温暖,那双清澈的眼睛笼罩在夕阳的光晕里,漂亮得就像波光粼粼的湖面。
我突然意识到我似乎从未见过我的邻居,那位神秘的邻居似乎忙碌着什么昼伏夜出的工作以至于无暇分心,我想着是否可以帮忙照看这两只年幼的小朋友,却还未来得及下定决心,就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而后,我意识到有人在叫我。
“先生。”
黄昏朦胧的视野里,橱窗边看上去柔软无害的客人正冲我扬唇轻笑。
“可以请您过来陪我喝杯咖啡吗?”
※※※※※※
由那天起的第二十个夕阳落进废都的时候,我差点以为那个奇怪的访客已经蒸发在了地平面上。
分针摇摇晃晃的挂上三的位置,老旧的时钟在如今满是便携终端的年代早已失去了用武之地,徒留精致的表壳当作观赏。我就着钟摆的脚步搅动着咖啡杯里的搪匙,一圈一圈,直到听到门铃清脆的声响。
旧货市场上淘来的铜质铃铛叮叮当当的喧嚣着,伴随着吱呀的木门打扰难得的清闲。废都虽比不上白塔的熙熙攘攘,但作为末世之前的经济开发地带,纵然繁华落尽也别有一番风光。
更何况我的店还开在人流最多的商业街上。
托灾难日的福,这地方目前也算是远近闻名的观赏圣地。出了咖啡店不到五百米就可以直面当初的废墟,免费,震撼,童叟无欺包君满意。
只是来这儿的大多是些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很少有见到这么大只的。
来者穿着一身白大褂戴着一副金边眼镜,一双戴了白手套的手教养良好的关上半开的门,一举一动自带上流社会精英人士的气息,却并不是我熟悉的那个神经病。
最近莫名的访客总让我觉得像是回到了一年前的废都,那时候废都还不叫废都,灾难日“valentine`sday”造成的废墟几乎遮挡了来自东方的朝阳,大街小巷难民流离失所,政府的施救仿若杯水车薪般无济于事。神明在短短的三天内用一种残忍的方式教会了人类生死存亡,和平的假象一夕湮灭,疫病,贫穷,战争与灾难,无法粉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