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信谦眼眸微黯,平静地说:「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
佈满灰尘的门扉,被人轻轻地推开了。
女孩手里握着钥匙,深吸一口气。
然后,踏出步伐——
「我回来了。」
眼前灰烬,彷彿一瞬间散去。
男人缓缓踱步,从楼梯上一步步走下来。
「这么早?」
「这里是我家。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小清双手叉腰,露出骄傲的笑。
男人勾起唇角,露出一贯的不羈笑容。
「是啊,小清。」
「准备好这个礼拜被我烦死吧,阿笨。」
阿笨没有正面回应,只是轻声说:「好久不见。」
两年了。
她长大了。
眼里有光了。
阿笨帮忙她将门口那一大袋零食饼乾全都扛进来。
「喂,你带这么多东西来干嘛?」他抱怨。
小清盘起腿,坐在陈旧的沙发上,漫不经心地说:「你以为我还是十几岁的小女孩、一天吃一块麵包就够了?」
「……也是。」阿笨难得服软,格外顺从地将她的东西放到沙发旁边。
「我又不像你,成天啃树皮就够了。」
阿笨露出苦笑,「那么久以前的玩笑话,你还当真?」
林若清伸展自己的腿,没回应,只是拍拍自己身边的空位。
阿笨坐下来,和她隔了些距离,小清「嘖」一声,瞪他一眼。
「怕我吃掉你啊?」
阿笨莞尔,却没动。
结果是小清自己朝他那里挪了挪。
还没凑近,他身上的凉意就已丝丝袭来。
小清曲起腿,下頷靠在膝盖上,若有所思地说:「在你旁边,真的很凉,都不用冷气了。」
阿笨微僵,没敢回答。
他捏捏自己耳垂,状似无意地问:「老头子他们身体还好吗?」
一直到两年前的暑假,小清还会搭那老头的车来。
后来小清写信来,说老头在回程路上高血压差点发作,决定再也不载她上山。
小清淡淡一笑,说:「……原来你还是有看信的啊。」既然用心看了,怎么回信时不肯多施捨她几个字呢?
「不知道。反正暂时死不了。」她伸了个懒腰,靠在椅背上,慵懒地说。
阿笨眉心一跳,横了她一眼。
「那你怎么来的?」
「我都多大了,自己爬上来有什么难的?」她耸肩,「山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几间民宿,交通方便很多,连客运站都有了。」
阿笨「噢」了一声,没再多问。
虽然人就住在这,这些事他却是第一次听说,但也算不上好奇。
「这次回来打算做什么?」
「你又能陪我做什么?」林若清望向他。
阿笨愣了一下。
两人忽然陷入沉默。
「是啊。你想做的,我都没办法陪你做。」他笑了起来。
林若清盯着他的眼睛,彷彿漆黑无光。
她能感觉到,阿笨想对她说什么。
「阿笨。」
「嗯?」
「我知道你有些话想对我说。」小清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但我……现在还不想听。」
阿笨微微一滞,笑意渐渐褪去。
「真的长大了……林若清。」依稀一声叹息,他说。
原来,就在他还在思忖怎么开口时,这女孩早就已经把他看透了。
搞得他这两年来的煎熬,简直像一场笑话。可又能如何呢?再难笑的笑话,终是要说出口的。
小清红了眼眶,没有回答。
「行吧,反正现在我……也还说不出口。」
小清挤出笑容看向他,「那就先别说了吧,真倒胃口。」
阿笨闷闷地应了一声。
「这样吧!一直到我生日那一天,我每天早、中、晚,各问你一个问题。这样我们就不无聊了。」她口吻故作轻松,心脏却直打鼓。
「好,没问题。」
小清抬起手腕,清了清嗓,宣布:「现在是早上九点五十三分。我要问你第一个问题——」
「什么?」
「这个问题我好奇很久了。」林若清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直直望入他的眼底。
眉心微颤,阿笨望着她染上世故的眉眼。
「秦佑本先生。」小清微笑。
「你生前,是不是暗恋过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