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靳岑轩再度入座“抱歉!”
“哪里,是我该说抱歉才对,你的女朋友没误会吧!”
“没有,你太多心了!”心想,自己何须解释,就随她去想好了!
再次无意外的答案,令黎心漾的心绪更加黯然“那就好!”她振作的说道,用笑容掩饰心底莫名的伤感。
“爸爸,你很不乖耶,常常跟臭人在一起,难怪你身上也有臭臭的味道!”靳呈靖倾身闻了闻“真臭、臭死人了!”他舞着小手扇臭味。
“靖靖,香水怎么会是臭的,你的鼻子生病啦?”
“我的鼻子才没生病呢,是爸爸”
一餐饭,父子俩为着嗅觉的议题争论不休,黎心漾不语的一边吃一边听,香喷喷的佳肴竟在满桌的“臭”字中变了味,她只得停下筷子,以免自己吃了一肚子臭气。
好不容易结束了臭气冲天的一餐,黎心漾以为自己可以顺理成章的道别,可唉,只能说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她又受不了靖靖的百般央求,答应陪他——回家。多么恐怖的字眼,谁教她不忍拒绝呢?自找罪受,活该!
夜色垂照大地,令她的心绪更为沉甸,闪耀的星斗、明兮的月光,照不亮她染郁的心房,随着距离的接近,她愈来愈惶然,就连靳呈靖的笑语也掩不过这层恐惧,下车已然需要更多勇气。
车停了,她带着满心的不安,藉助靳呈靖的力量跨出艰难的每一步。一进到屋内,她立时有了千百种感受,而每一种感觉仿佛都是亲身的经历一般,当儿,酸楚兀自在她心中聚合,令她几乎不能自持。
陈嫂如往常般的出来迎接,然,当她看清楚黎心漾的容颜时,她登时震惊的无法言语,眼看情绪就要失控。
见此,靳岑轩立刻说:“奶妈,这位是黎心漾小姐,是靖靖刚认识的姨。”语毕,他上前搂着她,欲使她回复心神。
“姨,她是陈奶奶,最疼靖靖了!”靳呈靖牵着黎心漾走到陈嫂的面前“陈奶奶,姨很漂漂对不对?”他天真的笑着说“姨你看,陈奶奶看得眼睛直直的,都不会说话了呢!”
“您好,打扰了。”黎心漾礼貌性的问候道。
那甜而柔的声音,令陈嫂再也克制不住的一把抱住眼前的可人儿“我是奶妈,叫我奶妈。”她激动得语音微颤。
被抱的黎心漾依言的唤了声:“奶妈!”
“乖、真乖!”陈嫂放开她“快,让奶妈看看!”她上下来回看了数次“怎么还是这么瘦呢?不行,得再补补!”
黎心漾万分不解的望向靳岑轩,然而,他只是耸耸肩,一脸的——老人家嘛,见不得人瘦是正常的,就顺着她的意,别想太多。
“少爷,记得有空就带小姐来,奶妈要给她进补。”陈嫂看向靳岑轩交待着。
“好!”“嗯!”她满意的再转向黎心漾“小姐啊,你要常来看奶妈啊,不然奶妈会想你的,知道吗?”这时,陈嫂已不自觉的进入了某个时空的情境。
“好,我知道了!”除了这么答,她还能怎么地?
“不可以骗奶妈,也不可以因为不要吃补品就不来,奶妈会生气哦!”她叮咛着,见黎心漾点了头后,才念着一大堆补品的名字,往屋后走去。
陈嫂一走,靳呈靖便拉着黎心漾上楼去他的房间,介绍他的朋友给她认识小叮,如数家珍完毕之后,他上床睡觉的时间也到了。
睡意渐增,靳呈靖自动的躺上床,打着呵欠道:“姨,爸爸每次故事都用念的,一点都不动听。”
听听,这不等于摆明了告诉她,他有听故事睡觉的习惯,而自己非说不可。黎心漾认栽着想道,无奈的拿起床头柜上的一叠故事书,一个个的说给他听,直至他不再出声回应,才重回大厅。
当她走下最后一个阶梯时,靳岑轩递给她一杯酒“靖靖睡着了吗?”本来身着西装的他,此时已换上家居服,看来年轻许多。
“嗯!”话落,她端着酒杯走向窗口。
靳岑轩跟随着,站定在她身后“靖靖睡前总要人说故事给他听,他总嫌我不会说,都是用念的。”他信口道,依然不去想他为何会放纵自己带她回家。
富有磁性的嗓音轻拂过她的耳际,吹凉了黎心漾的背脊,但她仍装作没事一般的莞尔道:“好像每个小孩都这样,要听故事才能睡得着觉。”
这时,空气中弥漫着沐浴乳的香气,顿时引起她的联想,而发梢隐约的感受到他的气息,更使她心慌意乱。
“谢谢你今晚所做的一切。”他不想说得太明白,因他觉得没必要。
乍闻这句话,稍隐的千头万绪又涌了上来,黎心漾既无法解释这些个错综复杂的感觉是因何而生,却又无力排解,只好让自己一直处于迷茫的状态中。
“你想问我些什么吗?”他给她理解的机会。
柔情的语调,迷情的意境,迫使黎心漾不得不赶紧逃离他的逼近,她巧妙的绕过他坐至沙发上,轻啜着酒壮胆。
“你怕我?”他缓缓转身,好整以暇的望着她说。
“怕你?没理由吧!”她摆着一个很淑女的坐姿,控制着音调道。
靳岑轩走到她的正对面,坐在茶几上“那你为何从不正视我?而只要我稍一靠近你,你就走开,这不是怕是什么?”
两人的对话太暧昧了,黎心漾自觉不妥的岔开话题:“你家布置得好有格调哦,是请哪位设计师设计的?”语毕,她称羡的环视着,回避他的注视,这是一个她梦寐以求的家,每一件摆饰、家具,都深得她心。
“这是我妻子设计的,世上独一无二,也绝无仅有了!”
虽然只是一瞬间,可她捕捉到了,他的表情在提到妻子时,刹那间黯淡了“可不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她示意想取回先前他容许她发问的权利。
“你问吧!”靳岑轩已猜到她想问什么,他会让她问,是想试试自己是否已能坦然的面对及回答这个问题。
她一仰而尽手中的酒,增加自己的胆量“我听靖靖说,他的妈妈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不知尊夫人”见他的脸因此而覆上一层寒霜,她忙不迭转口:“不方便答的话,就别”
“死了,难产死了。”
简单的几个字,里头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苦楚,自己亦曾痛失至亲,又怎会不感同身受?黎心漾凄想着,再惊见他眼中蓄积的泪,令她好想安慰他,可又不知该怎么做,以至她只能呆坐在原位,心疼的凝视着他。
对视了许久后,靳岑轩不由自主的曲下了双膝,无语的捧起她的脸,轻触她的发、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想着,她们是如此的神似,让他以为彤彤又回到他身边了!他痴恋的定眸在她的容颜上。
黎心漾无法动弹的承受着他的抚触,短短的几秒钟,她却感觉像是过了一世纪般的久,突地,他的唇朝她倾下,不由得使她闭上了眼睛。
然,当黎心漾以为他就要吻上她的唇时,他却霍然地推开她站起身,在惊愕之于她更感羞愧,早已无地自容的心,更因他的一句抱歉而碎散胸口。
须臾,靳岑轩背对着她冷然的说:“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拿起车钥匙,他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不可原谅,自己怎么可以因她有一张酷似彤彤的脸,而做出如此越矩的行为?他一路懊想着。初春的夜里,有些许凉意,尤其是在山上,凉意更深,但尾随着他脚步的黎心漾并不觉得冷,因她的心比夜更冷。
上了车,她只报上地址,之后,两人默默无语。她是怎么了?黎心漾不停的自问却不能自答。
她自认不属于一见钟情那派的人,对他的迷恋应该也仅止于他的外表吧。可适才,自己竟愿意让他亲吻,甚至还渴望他的吻,这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有那种爱他好久的感觉,为什么在他及时喊卡后,她即升起一股好深、好浓的失落感?
还有,那屋子、陈嫂有关他的一切,在今夜,都在在的让她感到熟悉与怀念,令她一味的想收归己有。不、不对,这么说还不够贴切,正确来说,这些原本就该是她的,她只是失而复得而已。
天,这样的错觉未免也错得太离谱了吧,在遇到靖靖之前,她根本没见过他,而如今,她竟对一个几乎是陌生的人产生情愫,而且还快速的蔓延到难以割舍至无法自拔的地步?不,这不是真的!
她不是一个见异思迁的女人,更不是一个见钱就攀的女人,她这一生从不曾盲爱过,不可能因他平空的闯入就令她乱了方寸,甚至于失陷。不会的,她不是一个这么没用的女人,想想,十年的感情她都舍得下了,她的意志力哪会如此的不堪一击?
一定是她错解了,错解了自己的感觉,是了,一定是这样的,凡事都有它的道理、规则,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她才会有这么荒诞不经的错觉,再想想出错在哪里,再想想
澎湃的思海在几经翻腾后,竟汇结出一注令黎心漾不置可否却又无力抵抗的暗潮,她登时茫茫然的摇起头,拒绝接受这个自己已爱上他的结论,一待车子靠边停,她一句道别的话也没说,即打开车门逃难似的慌忙奔离。
车内,靳岑轩愁闷的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想着,他伤到她了吗?他多么不愿意,却又多么的难以克制,从见到她那天起,他便期望再见到她,知道靖靖与她有约,是以,他把无限的期盼化为有限的等待。
今日,他等到了,但他的心却乱了!他贪恋她,贪恋所有的她,#x5c3d#x7ba1自己明知她不是彤彤,但他就是无法默视她的存在。她的出现不只让他对彤彤的思念有了寄托,也撩动了他对彤彤积存却无法舒解的爱,他好想让这份眷爱就此延续下去。
试想,连奶妈都错看了,那他的父母、岳父母想必也是如此吧!如果、只是如果,自己有办法将对彤彤的爱全部寄生在她身上,那么,他们应该也会毫无异议的乐观其成吧!
而未来,只要他不说,只要他呈现出尽善尽美的言行举止,便不会有人知道他这么做只是移情作用,而她更不可能发觉或是猜疑,自己对她种种的好,是否出自于真心、来自于何方,岂不一举数得?
就她今晚的表现看来,她对自己是有感觉的,他只须再加把劲,掳获她的芳心便是指日可待的。想来,或许是老天垂怜他,念在他一往情深的份上,赐给他一个如妻般的女子,让他的梦有再一次圆满的机会。
自己能不把握吗?答案立竿见影,想他向来是个聪明人,又怎会错失这个难得的天降神迹!事成之后,要他当个百分百情人,简单;做个疼惜妻小的丈夫,那更简单。今时,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他还在迟疑些什么?就如他旨意而行吧!
这是上天安排的、人本来就是自私的,靳岑轩如是说服自己,望着深锁的大门,他心里有了腹案。无论如何,就让她只属于自己吧,哪怕会因此而下地狱,他也在所不惜!谁教他还活着,而他,不能没有彤彤,他的人生里,有彤彤相随,他才会有快乐可言,不是吗?
因她而乱的心已恢复正常跳动,靳岑轩喜不自胜的踏下油门驶离,遇到第一个红灯停止时,他马上思忖着如何跨出第一步。
既然新欢的人选已定,那么旧新欢便没有留下的必要,解决了旧的,新的才好搭上车嘛,让下堂欢坏了他的大计?想都别想!
当绿灯亮起时,靳岑轩开始大笑,而且笑得十分狂妄,犹似他给人的感觉一般像个唯我独尊的君王,这世界的人、事、物只能任他予取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