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搭了一站地铁来到市区。
正值晚餐时间，某知名韩式炸酱面店座无虚席。周芍拿着红se蜡笔在护贝菜单上画记，「我之前来市区的时候都会外带这里的炸酱面回去，他们家的泡菜豆腐汤也很好喝。」
杨嘉恺从木制的筷筒里ch0u了四根筷子，用餐巾纸稍微擦过一遍，周芍瞥见这个细小的举动，脑中忽而浮现了多年前的事。
她想起高中的时候，那瓶误打误撞送到秦小希手中的热草莓牛n，当时杨嘉恺用制服衣角替秦小希擦拭铁罐表面，很琐碎的一个瞬间，她却记了很多年。
杨嘉恺注意到她停下动作，看着空中的某个定点发呆，他在筷子下方垫了张餐巾纸，「怎麽了？」
「你好像挺注重卫生的，有次你不是还在小希学姊喝饮料前，替她擦易开罐的表面吗？」
「什麽时候？」
「高中那时。」
「你要聊高中的事？」他的眼眸流出一抹促狭的光。
周芍没来由地紧张，低头继续研究菜单，「也不是，只是刚好想到。」
她的笔尖在辣炒年糕和无辣年糕之间游移，最後想起秦小希说过，杨嘉恺不吃辣，便果断在无辣年糕旁边的小方格里画了一笔。
她将菜单转向他，「我好了，你看看你想吃什麽。」
炸酱面店座落在一条繁华的商店街上，两人坐在靠近门边的座位，能将街上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十月末的夜晚，商店街正热闹地进行着一场万圣节游行，许多脸上画着血腥妆容的路人摩肩擦踵地挤在大街上。
几名浑身缠绕着白se绷带的木乃伊经过店前时，周芍眼底闪过一瞬欣喜，迫不及待地和眼前的人分享：「你知道古埃及人是怎麽制作木乃伊的吗？」
杨嘉恺握笔的手一顿，眼睫慵懒一掀，等她向下说。
周芍伸出两只食指，在空中大致抓出一个长度，「古埃及人会先用大约这麽长的钉子，从屍t的鼻腔钻入颅内，把脑袋捣碎之後，让脑浆从鼻子流出来。」
听到这里，他眉头稍稍一紧，胃口已经没了大半。
nv孩兴冲冲地向下说：「放完脑浆之後，亡者的内脏也必须一一取出，并将肝、肺、肠、胃分装在不同的罐子里保存，其後，再用rux1ang，桂皮等香料来清洗、填满腹腔，等缝合完毕，再用泡硷为遗t进行脱水乾燥。」
这是他头一次看她侃侃而谈地谈论某件事情。她的眼睛里彷佛有无数星火。
周芍没发现他眼底暗涌的情绪，用手指在自己的左x口画了个圆，「值得一提的是，古埃及人在取出内脏的过程中，只会将心脏保留下来，因为古埃及人认为，心脏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智慧结晶。」
最後，周芍做了个总结，她有些激动地说：「根据古埃及人处理人t的手法和优秀的防腐技术，可以知道他们在物理、化学跟医学方面的知识已经相当成熟。」
故事结束，她满面春风，而他脸上情绪难辨。
他的反应并未如她所想得那般热烈，周芍这才意识到，他可能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她眼里的光芒忽地暗淡下来，尴尬地说：「抱歉，我一激动就很容易这样。」
「嗯？」他将手里的菜单递给店员，转头看她，「怎麽样？」
「就是，没发现自己造成了别人的困扰。」说这话时，她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他的眸光在她的指尖上停了一会，才慢慢地说：「没有觉得困扰。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我爸的书上。」
老板娘此时送了两碗炸酱面过来，周芍拿起筷子，认真地将面条和酱料拌匀，「我爸以前是个作家，不赚钱的那种，他的书房里有一大堆千奇百怪的书，我小时候就看那些。我爸常常和我说，人再穷都不能省买书的钱，因为脑袋里的东西才是别人偷也偷不走的资产。」
她夹起面条，往嘴里塞了一口，嚼了嚼，掩着嘴说：「我没什麽特长，但我看过的东西不太会忘。」
他停下拌面的动作，笑着问：「记忆力很好？」
周芍点点头。
「那y间地图怎麽看过就忘？」
周芍想起两人上次去鬼月特展的事，讪讪地说：「我那时只是没认真看。」
菜上齐後，两人都埋头吃面，周芍心里觉得奇怪，原以为他提议一起吃饭，是有什麽事想和她聊，但现在看起来又不像。
尴尬在空气中蔓延，周芍咬断一截面条，主动打破沉默，「我能问你一个八卦的问题吗？」
他抿了一口汤，放下汤碗，「我说不能你就不问了吗？」
「也不是，我会换一个方式问。」
「那你换一个方式问。」
周芍扫了眼他夹年糕的动作，视线停留在他修长好看的手指上，偏了偏脑袋，「小希学姊……假设她没有男朋友的话，你会追她吗？」
所谓的换一个方式问，就是直接问。
这阵子周芍老是想起王觅那番「异x没有纯友谊」之说。
她想知道杨嘉恺是怎麽想的，和年少时期喜欢的nv生朝夕相处，有办法克制自己不萌生友情以外的情愫吗？
她看过当年他喜欢她的样子。
也见过他望着她时，眼里才会流露的光芒。
在一段寂静而漫长的对视之後，他慢悠悠地开了口：「不会。」
「为什麽？」
「那是第二个问题了。」
「那我可以再问——」
「不行。」
周芍扁着嘴，决定和他交换条件，「那我也让你问一个问题，你想问什麽都行。」
他抬高一边的眉，「想问什麽都行？」
「嗯，但你对我应该没什麽好奇……」
「你高中时喜欢的人不是秦小希吧？」
周芍脸上浮现零点几秒的错愕，须臾，便又恢复镇静，「我那时喜欢的就是小希学姊。」
杨嘉恺沉思了一会，将手环在x前，抬高下巴看她，「y间地图有记载，ai说谎的小孩，si後会下拔舌地狱。」
周芍微张着嘴，眼神飘移，「地图上明明没有这麽写。」
「你怎麽知道？你又没认真看。」
周芍彻底拿他没辙，「我已经回答你了，可以换我发问了吗？」
话音刚落，杨嘉恺放在桌上的手机便响了，萤幕上显示的来电者正巧是不断被两人点名的秦小希。
他暼了一眼，接了起来。
眼看那两人进入自己的小世界，周芍默默拿起筷子，戳盘子上的年糕，竖起耳朵偷听他们的谈话。
内容大致是说，秦小希想借用他的游戏帐号玩一款s击游戏，却在安装游戏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些状况。
听到这里，周芍心里顿时有点胀胀的。
她想起那个每天努力解任务，只为了送他礼物的自己。
她并不擅长玩游戏，送到他手里的东西，都是她用时间一点一点换来的。
她对他很大方，而他对另一个nv孩很大方。
周芍眼眸一黯，胡乱往嘴里塞了一口年糕，想不透自己为何在这一瞬间计较起这些往事。
她明明已经不在意他了。
十一月，已是深秋的季节。
周芍这学期系上有一门电影课，学期末的作业是交出一部以人文为主题的微电影。
假日，周芍和组员们在一阵舟车劳顿之後，终於抵达某个位於山脚下的百年老街，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进行拍摄。
中午休息时间，组员们对於要吃什麽迟迟无法达成共识，最後大家决定自由行动，一个小时後再回到指定地点集合。
周芍听当地人说，这个村落最着名的名产是桂花酿，便打算利用休息时间去买，带回去给周盛和洪惠雪享用。
古se古香的小店内，琴声悠扬，空气中染着丝丝缕缕的桂花甜香。周芍拿了两盒桂花酿，旋即被热情的店员提醒，买三盒有优惠价。
她和周盛两人吃一份就够了，另一份给洪惠雪，凑了第三份要送谁？
倏然间，周芍想起那个住在她家楼上的房客。
她眸光一顿，在心里思忖着，不晓得桂花酿合不合他的胃口。
店员小姐笑得b桂花还甜，使出浑身解术向周芍推销，周芍最後抵挡不住她的热情，离开时带走了三份桂花酿。
名产店对面是一家贩卖古玩的老店，老板是一个年约七十岁的老爷爷。老人坐在藤制摇椅上，惬意地晒着日光，一名男人弯低身子，和老板有说有笑。
周芍用余光扫了一眼，忽觉那名男子有点眼熟。
「爷爷，您别光顾着笑啊，您再说一次抛球的时候眼睛要看哪？」
「要看着绳线下方的洞口啊，你姿势不对，不能光用手的力量，要用身t去带。」
两人的欢声笑语引起了周芍的注意，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多停留了一会，接着从那熟悉的嗓音中认出孙玦。
男人手里拿着一个剑玉，正在和老爷爷讨教基本招式。
「这招叫做止剑，把基本功做得确实，b什麽都要厉害。」
在老板的教导下，孙玦先蹲低身子，起身的瞬间，一鼓作气将连接着细绳的木球抛高，失败了数回，才终於成功一次。
孙玦乐得像个小孩，正东张西望有没有人撞见自己的jg彩表现时，碰巧和站在不远处的周芍对上了眼。
古玩店老板向孙玦推荐了一间附近知名的r0u羹米粉店，孙玦得知周芍还没吃午餐後，便热情地抓着她一同前往。
「你丢着店里的生意不管，一个人跑出来玩没关系吗？」
秋天的太yan很暖和，尽管是正中午走在街上，周芍也不觉得热。
「我是为了新书过来取材的，是办正事。」他脚步轻盈地走在她身侧。
周芍静默了一会，又问：「写作是你的正业对吧？」
「可以这麽说吧。」
「像你这样有名气的作家……」周芍在脑中组织着言语，试图把话说得委婉一点，「写一本书可以赚很多钱吗？」
「要看卖得好不好啊。」男人嘴角挂着笑容，「怎麽了？对写作有兴趣？」
「以前有，後来放弃了。」
「为什麽？」
「没钱赚。」周芍皱了皱鼻子，「像你这样能靠写作赚钱，还赚不少钱的人，是极少数中的少数，大多数的人，还是得向现实屈服。」
孙玦像是拿她没辙，无奈笑笑，「你才几岁，开口闭口都是钱。」
「像我这样的人好像没资格做梦。」
周芍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影子，半晌後，似是觉得气氛太严肃了，决定换一个轻松点的话题：「再问你个问题。」
「问吧。」
「你认为男nv之间具备了什麽样的条件，才能称得上纯友谊？」周芍的语调非常认真，像是在看待一件重大的事。
孙玦听完一怔，瞬间笑出声，「你是不清楚喜欢的男生究竟是对你有意思，还是只是把你当普通朋友？」
「不是，是他身边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nv生，他们到现在都还是很要好的朋友。」
男人心下了然，慢慢地啊了声，「那他们两个相处在一块的时候，他的言行有没有不经意地透露着，觉得她很可ai的讯息？」
周芍回想起杨嘉恺在电玩展上逗弄秦小希的模样，「如果他觉得她很可ai，就代表他们不仅仅是纯友谊了吗？」
「可以这麽说。」男人看见前方不远处的r0u羹米粉店，扬了扬下巴，「小店就在前面。」
周芍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盯着绵延的石板路，「那他有没有可能哪天就觉得她不可ai了？」
孙玦一愣，觉得她的问题很有意思，「有可能喔。」
前方是下坡，男人迈着长腿，步伐轻松自在，「在他发现更可ai的nv孩之後。」
周芍停下脚步，走在前方的男人发现她没跟上，回过头，迎着太yan的光线，仰头看她，「吓到你了？」
周芍定定地看着他，男人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还笑容灿烂地补了一句：「你要知道，男生都是很坏的。」
结束一天的拍摄，周芍回老家过周末，她先回家把行李放妥，才步行到夜市找父亲。
周盛和孙品娴离婚之後，在现实与经济无情的打压下，不再以写作为志业，转而接手了老父亲开了三十几年的豆花店，随着生意蒸蒸日上，员工不断扩编，近两年甚至开了分店。
假日晚上，夜市人cha0众多，是店里生意最好的时候，周芍每回放假回来，都会主动到店里帮忙。
周芍忙着收拾桌面时，被坐在角落的nv孩认了出来，「姊姊，你也回来过周末啊？」
周芍循着声源回过头，nv孩是只b周芍小一岁的堂妹，小名是小鹿，是a市桐林大学的学生。
「这是我大学学长，叫文绍均，我带他来n市玩。」小鹿开朗地介绍和自己同桌的男人。
周芍礼貌地向对方点了个头。
戴着眼镜的男子穿着格纹外套，双颊上有淡淡的雀斑，不一会就害羞地移开了目光。
「姊，你明天如果没事，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户外走走？」
刚送完餐的周盛听到小鹿的这番话，忙不迭地过来附和，「对对，你带她出去走走，否则她每次放假就是睡到中午，连早餐都不吃，多不健康啊。」
「我哪有像你说的那样？」面对父亲的爆料，周芍很不满。
「姊，你考虑一下，人多也b较好玩。」
「不用考虑了，你明天直接来家里带她出门，这样最乾脆。」周盛爽快地替nv儿应下邀约。
「爸，你都不用先问我想不想出门吗？我今天因为拍摄都累了一天了。」
「人家远道而来，你本来就应该尽地主之谊。」
周盛和蔼地笑着，用力拍了拍周芍的肩，不晓得是不是周芍的错觉，她总觉得父亲看向文绍均的眼神，就像在看nv婿一样。
凌晨，小鹿打了一通电话给周芍。
躺在床上玩游戏的周芍放下switch，接通电话，「怎麽了？这麽晚还没睡？」
「姊！我跟你说，我现在人在医院。」
小鹿的声音听起来很急切，除此之外，话筒还传来嘈杂的人声。
「你怎麽了？生病了？」周芍纳闷地从床上坐起身，语气也跟着凝重起来。
「不是啦，我爷爷半夜起床上厕所，不小心摔倒了……医生说要住院几天。」小鹿轻叹一口气，「真的很抱歉，我明天可以先把绍均学长寄托给你吗？他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也不知道能去哪。」
周芍一时有些发愣，小鹿接着说：「如果你觉得不自在的话也不勉强，他说他可以改车票提前回去。」
「没关系，我带他去走走吧。」周芍很快应下，「他都特地来一趟了，就这样回去挺可惜的。」
「太感谢你了！那我现在把学长的联络方式给你。」
文绍均是个极为害羞的人。
隔日，从周芍手上接过桂花酿的时候，他的脸红得像颗熟透的蕃茄。
「这是我从外县市带回来的名产，就当是一点心意，你可以带回去给家人吃。」
那盒桂花酿本来是打算送杨嘉恺的，但周芍花了一个晚上思考孙玦说的话。她想，既然杨嘉恺眼里始终有个可ai善良、她永远也b不上的秦小希，那麽她也不需要继续纠结在他身上。
或许只是因为她见过的男孩子太少，才会误以为自己很在意他。也许，她只要再多认识一些男生，就会产生新的想法也说不定。
周芍抱持着这样的想法前来当文绍均的地陪。
两人从租车行租完机车後，周芍戴着安全帽，站在太yan下确认小鹿提前安排好的行程。
「我们等等先去动物园，晚上去山上的景观餐厅看夜景——」周芍点开那间景观餐厅的资讯，微微蹙眉，「但是我记得这间餐厅的食物很普通，价格也偏贵……」
她抬起头，用询问的眼光看向文绍均，「你晚上有没有其他想吃的？」
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上，文绍均慌张地别开了脸，「那……你有什麽推荐的餐厅……我们就吃你喜欢的吧，我不挑食，吃什麽都、都可以。」
周芍呆呆望着他结巴的模样，把脸向前凑近一些，问道：「你是不是很紧张？」
「对。」男人连耳根都是红的，「我很少跟nv孩子相处，而你又长得很漂亮。」
周芍本身也是个慢熟的人，见到对方b自己还要更加内向，她顿时感到放松许多，「没关系，我也很少跟男生相处。」
周芍自小学以後就没来过动物园了，这次回来，有种旧地重游的感觉。两人在园区逛了一天，离开之前，周芍在贩卖纪念品的小店里瞎晃，一旁的文绍均时不时地注意着外头，似是发现了什麽，「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周芍还没ga0清楚是怎麽回事，文绍均就消失了。
约莫五分钟後，他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双手各举着一支无尾熊造型的草莓口味冰淇淋，腼腆地说：「我刚刚看卖冰淇淋的摊贩没什麽人排队，正好不用等。」
周芍愣愣地盯着那两支冰淇淋，再看了看文绍均真诚的笑容。
虽然还没入冬，但今日的气温仍偏低，只有十五度左右，周芍看着那两支冰，觉得更冷了。
她慢慢地接过冰淇淋，在触碰到他的手的瞬间，一gu凉意传了过来。
那一霎那，周芍想起了高一那年的圣诞节。
想起她也曾经在某个冬天，笨拙地送喜欢的男孩子吃冰。
晚上，两人去吃麻辣火锅，周芍再三确认文绍均能吃辣後，才放心地选了川味麻辣锅及辣味和风锅两种汤底。
「没想到你这麽能吃辣。」文绍均说话的时候，嘴唇都是麻的，还不停擦汗。
「嗯，要找到愿意和我一起吃辣的朋友很难。」应该说，她的朋友本来就少。
「那麽我还挺荣幸的。」文绍均一副知足的表情，「不瞒你说，其实，你正好是我的理想型。」
文绍均的脸急速窜红，不知是被辣得还是紧张的缘故。
周芍握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中，对这突如其来的直球感到措手不及，「什麽？」
「我不太会说话，只能将心里的想法诚实地告诉你，希望没有吓到你。」
文绍均因为盯着火锅看了太久，眼镜起了雾气，他尴尬地拿下眼镜，胡乱用衬衫擦，「我今天玩得很开心，如果吃完饭後，你愿意陪我到附近的海边走一走，那麽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是在和我许愿吗？」
「是的。」
「好。」周芍扬起笑脸，「我答应你了。」
眼前的这个男生，b当年的周芍还要勇敢。他敢於直接表达自己的情感，敢於提出自己的心愿。
而她只敢偷偷把愿望写在春联上，被人发现了，还得变着花样说谎。
深秋的夜晚，在杳无人烟的海边散步，并不是一件浪漫的事。
周芍抱着手臂，任由海风将头发吹得飘荡，脑子里想的全是刚吃完火锅才热起来的身t现在又变冷了。
文绍均在多数时候，行为举止都相当绅士，顶多就是神经粗了点，没发现黑暗中的周芍已经被冷风吹得快要着凉。
「那个，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
两人在海边走了一阵子，周芍颤抖着声音转过身，便看见文绍均摀着肚子，一脸难受的模样。
「怎麽了？你的脸se不太好。」
「肚子不太舒服。」文绍均额上沁出冷汗，面se苍白地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找厕所，很快就回来。」
周芍左顾右盼，四周一片荒凉，看起来不像会有厕所。她正想提议和他一起离开，但话还没说出口，文绍均已经急急忙忙地跑远。
周芍缩着身t，找了个石阶坐下，听着远处海浪拍打上岸的声响。海风扑面而来，她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再一次拿出手机确认时间，是十五分钟後的事。
文绍均没有回来。
又过了五分钟，周芍拨了通电话给文绍均，耳边却传来一串机械nv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周芍不si心地又拨了一次，仍是相同的结果。
她起身，往两人方才停车的方向走了回去，到达时，机车已经不在原地。
周芍四处张望了一会，後知後觉地感到有些害怕，这附近人迹罕至，更遑论能拦到车，如果文绍均一直没有回来，那她该怎麽回去？
呼啸的风声拂过耳际，周芍打开通讯软t，发现就连网路的讯号都不太顺畅，只好举着手机，往大马路走去。
她不会是被他刻意丢下了吧？周芍的脑中不由得浮现了这样的猜想。
连上网路的瞬间，周芍赶紧停下脚步，滑开通讯软t，下意识地点开杨嘉恺的帐号，接着目光一顿，想不通自己为何会在这种时候，第一时间想到了他。
真要说起来，也不是只有这个时候，她今天一整天老是想起他。
想起那些以前的事。
在黑夜无声的笼罩下，她传了一条讯息出去。
周芍：「你如果在n市的话，方便帮我一个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