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挽也是一怔,但看他神情洒然,不像作伪,便知道他说的是真话,遂点了点头,“那好。我这次回来,是想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
“真相?什么真相?”当年翟挽在武林中掀起腥风血雨的时候,谢梧桐不到十岁,自然不会清楚。
“当年,是谁把我杀人的消息放出去的。”那时她不过一个无名小卒,为什么杀了人会有人知道?后来她也仔细探查过,她的武功在江湖上独处一脉,独特到甚至连认识的人都没有,那为什么还会有人知道是她杀了人?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心结,这么多年,从未解开。
她隐隐觉得,好像从一开始,她就踏进了一个巨大的圈套当中,无论是她杀人,还是她后来被逼无奈,带着所谓的魔教余孽与中原武林对抗,这背后都有一双巨大的手,在推着她往早已经设定好的方向前进。
谢梧桐从翟挽房中退了出去,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她坐到镜子面前,铜镜中映出一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那张脸,这么多年都从未变过啊。哪怕当年的小童都已经成了鹤发老人,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年轻。
陆景吾把她的尸身带回了醉红山庄,那他发现没有,自己这么多年来尸身一直不腐不烂?又或者,他是不是也有感觉,自己还有回来的那一天?
窗外月亮已经渐渐圆了起来,皎洁明净,当年那么多故人,不管是仇人还是朋友,都已经所剩无几,如今江湖上还能走动的,也就她一个人了。翟挽轻叹一声,身子一折,从窗口出了去,走到屋檐上坐了下来。
她一身白衣,坐在屋檐上面,长发飘飘,白衣轻拂,一张脸似愁似怨,当真美得让人心惊。
陆岱川正要关窗睡觉,冷不防地看见对面的翟挽,原本想叫她的,突然又觉得她未必领情。与其叫了她换来一顿冷嘲热讽,还不如留下自己的好心免得被狗咬,干脆关上窗户,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陆岱川的做法,翟挽自然都看在眼中。她微微一哂,他虽然是陆景吾的孙子,但跟他的性格,还真是有着许多的不一样。
陆景吾是大家族出生长大的少年英侠,一切循规蹈矩,纵然有出格的地方,也不曾踏出陆家和江湖武林给他划下的条条框框。说起来,他一生最出格的事情,就是遇见了自己吧?而陆岱川,从小受尽磨难,不像陆景吾那样温和敦厚,更加不像他那样为人慈和。不过,两人单纯,倒是一样的。
如果不是他太单纯,或许她与陆景吾也不至于走到后来那般模样……
陆景吾之所以会被放逐到小寒峰上,只是因为他犯了错,被家长关禁闭。时间到了自然就要出去。但阿挽不一样,她从出生开始便在小寒峰,除了接受那个人的命令下山杀人之外,她终年都在山上,与松鼠鸟雀为伴,从不踏出小寒峰一步。
陆景吾跟她相伴的那段时间,虽然很多时候他们都不怎么交谈,但身边有个人,总跟以前自己形单影只不一样。陆景吾刚刚离开的时候,她还有些不习惯,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一起,远离了自己。
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下山去找人,因为她知道她不能下山。每次下山都是那个人给她一粒药,把她弄晕了带出去,等她杀了人又在带回来。虽然从来没有问过,但她也知道,那个人肯定不想她擅自离开小寒峰,那人的手段……残酷到简直令她胆寒。她不敢违拗,只能固守在自己的那一方小天地里,静静地等待着有朝一日,陆景吾能够想起她,再次回到她身边。
那时候的她,不知道什么叫做“望穿秋水”,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望眼欲穿”,她只知道,她不能离开小寒峰,要不然她会很惨;也知道,要见陆景吾唯一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