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择远沉默不语。
楼下。
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陆小七像是一只黏在蜘蛛网上奋力挣扎的小虫,即使知道自己掉进了一个早就设定好的陷阱,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沿着敌人设定好的路去走。
就比如现在……
她即便全身上下长了嘴,恐怕都解释不清楚这件事情。
宁择远平淡的瞧了她一眼,道:“下楼,跟警察将事情解释清楚。”
陆小七跟上他,出了病房。
这种时候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医院到处都是监控,她从九楼的楼梯间慌慌张张的跑出来,后来又藏身在十二楼保洁的休息间,身上还有被害人的血迹。
嫌疑犯的帽子是摘不掉了。
她躲不了一辈子。
九楼。
现场已经被警察拉警戒线保护起来了,医院是人群集中地,即便警察驱赶,还是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宁择远带着陆小七过去,在警戒线前被办案的民警拦住了,“这里不能走。”
随即扬声,“都散了,各回各的病房,别挡在这里妨碍警察破案,一有消息我们会立刻开发布会告知大家结果的。”
这句话没有起到任何实质性的意义,围观的人充耳不闻,站着不动。
宁择远:“这位陆小七小姐是案件的当事人,我是长空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宁择远,现在是陆小七小姐正式的代理律师……”
他们被允许入内。
陆小七交代了当时的情况,而这时,去调取监控的民警也回来了,证明了陆小七的部分说辞,“九楼和十楼楼梯间的监控一个月前就出现问题了,院方想着楼道的监控平时也没什么用,就没有让人来修理,现在能调出来的,只有看这期间哪些人从这两层楼的楼梯间出去了。”
现场。
办案民警正在将一切可以用作证物的东西用镊子夹起,小心翼翼的放进证物袋里。
被害人还没死,现在在抢救室抢救。
据医生说,男人身上只有手腕上一处刀伤,其他的,要等抢救完后才能进一步下结论。
陆小七最终被带回了警察局,作为她代理律师的宁择远,也跟着去了警局。
很快,医院传来确定消息。
抢救失败。
这样,就是命案了。
陆小七暂时不能被保释。
被害人的家属,也就是当时在楼梯间和男人拉扯的女人亲口指认,是陆小七杀了她丈夫。
她当时看到丈夫流了那么多血就吓晕过去了,醒来后,才知道丈夫身亡。
在审讯室里看到陆小七时,立刻便指认她是凶手,情绪激动的要扑上去打她。
被一旁的刑警拽住了。
女人情绪激动,被重病纠缠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你们包庇,她是杀人凶手,一命偿一命,你们难道不应该是要判她死刑吗?居然还护着她,你们不得好死。”
“判不判刑,要承担什么样的刑罚,不是我们决定的,这个是由法院最终判定的,我们只负责查案,在尸检结果出来前,她还不是杀人犯,只是犯罪嫌疑人。”被她揪着衣服的刑警一脸公事公办的说。
“尸检?”女人一愣,“怎么尸检?”
“法医解剖,找出被害人真正的死因。”
“不,我不同意解剖,我的丈夫死都死了,还要被人开肠破肚,我不同意。”
“对于死因不明的尸体,公安机关有权决定解剖。”
宁择远站在警局外面抽烟。
他眯着眼睛,一只手插在裤包里,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上万的定制衬衫,后仰的身体随意的靠在沾着灰的警局大楼外墙上。
淡青色的烟雾模糊了他的五官轮廓。
杀人,是重罪。
如果只是一场意外,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她也难逃坐牢的命运,只是年限问题;如果是有人精心设定陷害她的陷阱,那陆小七就是个源源不断的麻烦。
牵扯到刑事案件,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对方能设这么大一个局来陷害她,证明她得罪的,绝对不会是个小人物。
宁家在松林人脉和钱脉都有,且不凡,但没有谁是真正能够一手遮天的,以他和她的关系,不足以让他为她将事情揽下,用整个宁家去替她消灾解难。
所以现在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不参与。
松林市好的刑事律师很多,他可以替她请,可以看在他们目前的关系上替她负担一切费用。
这是目前最好的处理方式,他自己也偏向这种处理方式。
但是。
他心里异常烦躁。
宁择远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但理智又告诉他,他不应该有这种情绪。
一支烟抽完。
宁择远也不嫌烫手,直接用手掐了烟头,扔到一旁的垃圾桶。
直起身,进了警局。
他现在的身份是陆小七的代理律师,是唯一能见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