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梨道:“你被人家骗了,都不知道么?”
凤楼挑眉:“哦?”
“我听人说,她前些日子,每天和外头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打马吊,银子不知输了多少给人家。还听说光是县太爷家的一个外室,就从她这里赢了成千上百的银子去。她月银和我是一样的,哪里会有这么银钱输给人家?”两只眼睛往凤楼身上一转,哼笑一声,“还不是打从你这里哄去的。”
凤楼面上不动声色,眼神却有些不善起来,冷冷看着她:“她哄我银子,我怎么不知道?你又是听谁说的?”
香梨仔细看他脸色,不由得冷笑:“这你就不要问了。我成天在外面管事情的,见的人多了去了,我瞿香梨做人也还算地道,有什么事情,人家也都愿意和我说,反正不会有假就是。”又道,“知道你未必就信我,我也只是随口和你一说,提醒你一下罢了,信不信在你。再说,你自家有没有给人家哄去银子,你自己都不知道么?若是没给,那就最好,若是给了,不妨去问一问她,银子哪里去了。”
凤楼看着她的眼睛:“这些无凭无据的话,不许再在别人面前提起第二回了。”
香梨依旧冷笑:“知道你会这样说,唉,也是我多事又多嘴。走了,不和你多说了,你们的事情,我懒得管。”一甩帕子,叫上碧瑾,外头办事去了。
和香梨说完话,凤楼又去东院瞧美婵。许夫人也在,她刚刚来看望过老太太,又跑来安慰宝贝女儿美婵。
许老爷原是浙江湖州人士,因温家出了事,连带他们家也没人敢沾了,从前来往的亲朋好友,这两天都不见了人影。许老爷生性谨慎,恐被拖累,这两天也在和几个儿子商量卖房屋田产,搬回湖州去,但许夫人对宝贝女儿美婵却是万般不舍。
在嘉兴倒还好,有娘家为她撑腰,为她出谋划策,任谁也不必怕,因着自己,便是凤楼也得让她三分。但一旦回桐城,这宝贝女儿心机手段不如香梨,天真可爱比不上月唤一分半毫,待将来老太太不在了,她与凤楼不和已久,日子必好过不到哪里去。有心问她是否愿意回娘家,跟爹娘一起过,但想想也不可能,老太太还没死,又是极要面子极要强的一个人,怎么会任由她把美婵接走。把美婵强行接了走,岂不是打她老太太的脸么?
许夫人又担心这样,又担心那样,简直有流不完的泪,操不完的心。正与宝贝女儿抱头痛哭,凤楼到了。凤楼一露面,美婵“蹭”地站起来:“你要去云南?”
凤楼道:“是。”
美婵道:“你不能去!”
凤楼与许夫人见了礼,方掏出方帕,为她拭泪:“知道你担心我,但我与二哥,你是知道的……父亲走了,老太太病着,二嫂不在了,他如今也只剩下我了,他的事情,我岂能袖手不管?”
美婵泣道:“那个地方,一旦去了,焉知还能活着回来?不要二哥帮不了,再搭上你自己的一条命!”
凤楼柔声道:“不要说了,便是活不了命,我也要去。”顿了一顿,又道,“你随老太太回桐城去,我不在,你便帮着料理些事情,管好家下人等,再代我伺候老太太。将来我若是能活着回来便好,若是不能够,你或是回姑母那里去,或是改嫁,都由得你。”
美婵恸哭,捶他胸膛:“姓温的,你我结发夫妻,却怎么能够说出这种话来!你若不在了,我便出家去!”
凤楼道:“都随你。你早些收拾,明日便要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