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祟也怒不可遏,他也没料到武皇的几位仆人居然会突然出现在此地,而破坏了他们的好事。
迟守信与火怪确实是来得极突然,而其为何会突现山谷则让人惑然不解。在这片山谷之中他们本以为只有刘玄的存在,且这片山谷一直都在他们的包围之中,若说是自外闯入,那确实说不过去,若然不是,而一直都在这片山谷之中,其又为何不阻止刘玄自杀呢?
这之中确实有着极多难解之谜。
“四弟走了!”火怪一得到玉玺、符令和焚音血剑,便立刻挥手扫出一团有若烈焰的气劲,猛冲向樊祟。
樊祟正与迟守信战得如火如荼,倏遭火怪偷袭,骇然而退。
迟守信也不犹豫,旋身立刻向谷顶飞掠而去,显然是不欲与樊祟久战,他们的目的或只是玉玺与符令之物。
“想走?只怕没这么容易!”秦复身形跃于空中,大手一挥暴喝:“山海裂”
火怪与迟守信同时大惊,只觉天空一暗之下,自四面激涌而至的密云如被狠狠地扯下大片,紧罩于整个山谷的上空,强大无匹的气劲自亿万个方向汇聚再冲撞爆发,激荡成风暴,带着足以将天地撕成碎片的力量紧裹住了火怪与迟守信。
“极阴绝阳”迟守信的心神仿佛陷入了一个无限深阔的黑洞中,无数的气劲若亿万双手欲将其分裂成无数的碎片,在这种情况下,他知道自己遇上了毕生最可怕的高手之一,而且对方绝对想对己一击致命,因此他也使出了从不轻易施展出的惊世杀招。
“狱火枯魂”火怪不再有平时的嘻笑,在生与死的关头,他明白眼前的对手便将是他生与死的考验,若想活命,惟有全力以赴。
樊祟骇然,却不愿错开,但明白这当世三大高手都已全力相搏,其威力将是难以想象的。而最让他惊讶的却是火怪与迟守信两人的武功一至阳,一至阴,阴阳相合,互补互助,使得整个山谷之中都充盈着一股几欲爆炸的气旋,便是他也几近窒息。
谷中花草树木若摧枯拉朽般尽数化为碎末,三股气劲尚未交汇,便已激荡出了毁灭一切的力量。
“轰”混沌之中,三股气劲在山谷中相撞,化成一股无与伦比的洪流,顺着山谷的斜坡冲上谷顶。
气劲在虚空中纠结成一团巨大的风暴,天空的暗云被风暴吸扯,陷入巨大的漩涡,电火自漩涡之中若水银般泄下,在混沌的虚空中耀成诡异的巨龙。
绰绰光影中,几道人影也冲上虚空。
自不同的方向弹出!
“二哥”一道人影却掠向光影之中。
“王爷!”刘村惊呼,他发现那掠向光影之中的人正是刘嘉,而刘嘉此举却是冲上虚空欲抢刘玄的尸体。
谷中的十几具尸体也承受不住强大之极的气浪冲击,被风暴卷向了虚空。
以樊祟的功力,尚难以在山谷之中立足,只好顺应气劲冲出谷顶,但他的重点却并不是刘嘉,而是火怪手中的玉玺、符令。
火怪与迟守信两大超级高手联手确实足以让秦复难看,最妙的却是二人一阴一阳,相互之间配合得毫无间隙,如此一来,更使其威力倍增。因此,秦复根本就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秦复也吃了一惊,这两人联手确实要比齐万寿与海长空联手更可怕,也难怪这二人昔日随武皇刘正七破皇城而毫无所伤。今日看来,确实拥有着难以估量的力量。
秦复甚至有些担心天下皆知,武皇有五仆,而眼下却只是出现两人,若是五人同出,那天下间岂有敌手?更别说自其手中夺回玉玺、符令了。
樊祟也知道眼前这两人之可怕,此刻两人联手,只怕以秦复的武功也拿他们没办法。因此,他必须让这二人单独作战,是以他毫不犹豫地扑向火怪,根本就不给火怪任何喘息的机会。
“小子,趁人之危,还有我风痴在呢!”
樊祟见火怪一时抽不出手来,正得意间,却被另一道劲风自侧方袭至,在混沌中挟杂着一道凌厉的电芒,若魅影般出现在虚空。
樊祟大恼,但是风痴来势之汹涌使他不能不改变攻势,转迎向风痴。
谷底冲出的气劲强霸无伦,将那群在谷顶厮杀的双方好手冲击得东倒西歪。
“哗”雷电自天空中狂飚而下,大雨若飘泼一般,天地显得更加昏暗。
“保护王爷,我们快撤!”刘村见刘嘉抢到了刘玄的尸身,不由急呼道。
刘嘉挟着刘玄的尸体也不再多留,因为他知道,守在山下的,尚有近万赤眉军,而那些人当中也有许多好手。另外,如果赤眉军想调集人马,在骊山附近尚有许多赤眉军队,若真是让这些人赶来,他身边的这些人只怕惟有死路一条。尽管有几百精锐,却人数太少,自不敢与赤眉上万大军相抗。
骊山之上,刘嘉的人马占着绝对的优势,因为有风痴和火怪几人的意外出现,使樊祟与秦复分身乏力,这便让刘家死士减少了许多伤亡。否则,以秦复与樊祟这两大高手的力量,这群死士虽多,但也难以相抗。毕竟,这些死士不像刘玄身边的那些由刘智亲手训练出的超卓死士。
当然,在没有秦复与樊祟这两大绝世高手的攻击下,刘家的死士们对付这群选自赤眉军中的精锐尚没什么大问题,何况一开始便以偷袭的方式致使赤眉战士死伤近半,而秦复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便只带了两百人上山,这样一来,双方力量极悬殊,刘家死士几乎是二对一、三对一的打法,焉有不胜之理?
刘家死士说撤就撤,因为杨音等赤眉大军听到号角声时,知道山上出了事,此刻正领着大军疾速向山上赶来。
刘嘉知道,如果此刻不杀下山,恐怕会陷入困境之中,本来还想刺杀秦复和樊祟,但是在见到秦复的武功竟如此可怕后,刘嘉很清楚,依目光自己的实力,根本就不可能刺杀成功。而风痴、火怪和迟守信则根本就不会听他使唤,否则倒可一试,至少可以与秦复和樊祟来个同归于尽。
当然,这之间的前题却是杨音等赤眉战士不会太快赶上山,但那是不可能的。骊山并不高,而此地距山下的大军不过数里之遥,快的话盏茶时间便可以赶到,这也是刘嘉必须以最快之速撤离的原因。
“不要放走了逆贼!”杨音见大批人自骊山之上疾冲而下,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确实是大吃了一惊。
赤眉军如潮水般向山上涌到,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山上突然多了这么多人,而刚才山上发生的异常巨变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没人知道,是不是秦复与樊祟出了什么意外呢?这在许多人心中都存在着疑惑。
“刘盆子已死!赤眉军完了”
“樊祟已死赤眉军完了”刘嘉向山下狂杀而至,口中却大呼。刘家死士也一齐呼喊,他们选择一个方向以锐不可挡之势狂冲而下。
赤眉军人虽多,却因分散在各个路口相守,兵力并不集中,而刘嘉在上山前便估到哪个方向的兵力可能要弱一些,便选择这个方向冲杀。
刘嘉一马当先,与刘村并骑而杀,天机神弩也成了开路先锋。
尽管刘嘉的人马步骑交杂,但在下山之时,这群全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也纵跃如飞,杀人夺马,为弩机上箭,无不显现出其几乎无可匹御的杀伤力。
刘家死士也很明白,下山之后必须有战马代步,因此在冲下山之时,并不会忘记夺马。
在这种情况下,这群刘家死士才真正表现出他们的与众不同。他们在刘家的训练绝不同于普通的战士,可以说,他们兼有武林好手与精锐战士的优点,无论是单挑还是集体群战,都能配合无间,更表现出惊人的韧性和斗志。
事实上刘家死士最初有两千之多,但在连年的征战中死去了近半,而留下的都是最为精锐的,且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人物,任何一人都有足够的实力在军队中成为头目,但这些人始终团结在刘嘉的身边!而刘玄身边的人则是由刘智亲训的死士,因其身分特别,并不欲让外人知道其与舂陵刘家的真正关系,所以并没有让太多的刘家死士置身宫中,而能在宫中的,便绝对是高手,也绝对可靠!
这些久经沙场的死士,自然知道在战场之上如何保护自己,如何让自己发挥得最好。
当然,双方的兵力确实有极大的悬殊,不过,值得庆幸的却是秦复与樊祟尚被风痴、火怪等人缠住,无法对他们进行追杀,而杨音等自另一边追上来,一时之间也不能对刘嘉的人马造成直接的威胁。
秦复极怒,刘嘉竟然以“他与樊祟之死”的谣言扰乱赤眉军心,以此削弱赤眉军的斗志,而他却无法对刘嘉诸人构成直接的威胁,因为火怪与迟守信两人之联手对他也造成了极大的压力,而他又必须抢回火怪手中的玉玺和符令,这使他三人缠得极紧。
火怪与迟守信及风痴三人似乎并不想恋战,而是边打边退。他们自不是傻子,以他三人之力,又如何能敌赤眉大军?而且赤眉军中高手极多,再缠斗下去,若陷入重围,只怕会脱力而亡。
火怪与迟守信力敌秦复,也是拼尽了全力。这年轻人的功力之高,武功之可怕,确实让他们骇然,但又不能不全力以赴!他们很清楚,这样的交手,是最耗真气的,人力毕竟有限,用不了一个时辰,只怕赤眉军的普通高手也可以杀死他们了。
风痴与樊祟的武功也是在伯仲之间,风痴或许尚稍逊上一筹,不过,樊祟要在百招之内胜风痴也是妄想,而且樊祟昨日与海长空一场恶战,又整晚没有休息,体力与功力稍打折扣,这就使得风痴也不会相形见拙。
这五大高手相战,只让天地为之变色,天空降下的一时是雨,一时是冰雹,电闪雷鸣,整个骊山极为诡异,有若森罗绝域一般,那些普通战士根本近不了方圆三十丈,强大的气劲卷成风暴,卷到哪里,哪里便化成一片废墟,树折花枯,石飞沙走,那自空中射落的闪电使得战马惊窜四散,便连杨音也大大吃了一惊。
这些高手相搏,除杨音这类高手外,余者几乎插不上手,但是赤眉军战士见秦复与樊祟并没死,还状若天神,斗志不由得大旺,只是对骊山之上这恶劣的天象也生出了极大的惧意。因此,这些人并不相助秦复,而纷纷追向正杀向山下的刘嘉等人。
杨音知道这里有秦复与樊祟在,并不用他出手,仅留下少数高手加入战团,随即领着大军向刘嘉追去。
杨音追赶刘嘉,是因为他看见了对方,认出了其身分。对于更始政权所剩下的少数几股重要军团的统帅,他可不想错过,如果能擒杀刘嘉,那么汉中军便已不在话下了,同时更是大功一件。
杨音不解的却是,刘嘉怎么会跑到骊山,而不是在前线与徐宣交战?而这与秦复、樊祟战得如此激烈的三大高手又是自哪里而来?刘玄与他的那些亲卫又如何了呢?
当然,杨音并不知道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却知道,这个变数定是个意外。
火怪与迟守信吃了一惊,秦复与一干赤眉军高手联合出击,使他们顿时压力大增,但是他们也是有苦难言,必须苦撑,而最后的结果很可能会是死!
“老四,你快走!这里交给我”火怪心知肚明,如果大家都在这里苦战的话,只会全死在这儿,事实上他们之所以出现在骊山,只是因为巧合。
泰山之战后,他们收拾了武皇的尸骨,将其带到骊山早已准备好的皇陵之中,而后,阴风返回崆峒,他们三人便一直都在骊山之上为主人守陵,却没想到今日遇上了秦复追杀刘玄至骊山。
火怪识得刘玄,但赶来之时尚迟了一步,而他最为眼熟的却是刘玄手中的焚音血剑。
这柄剑乃是昔日武皇刘正成名的神兵利器,得剑之人必是武皇的至亲,而拥有这柄剑者也算是他们的半个主人,因此,火怪诸人绝不想让这柄剑落入外人手中。
火怪在夺剑之时,更发现了玉玺、符令,也自是不客气地随手拣来。他虽平日疯疯癫癫,但身为武皇之仆,而刘正乃是皇族之人,自然也就清楚玉玺、符令的重要,不拿白不拿。
只不过,他们低估了秦复,低估了这位赤眉之主的力量,这使他们此刻想逃都没有机会,而陷入了苦战之局。在这一刻,他们知道,如果不下决心,只怕是所有人都走不了。
迟守信与火怪错身之时,便已接过了玉玺符令。
秦复在一挫身之后又再次攻来,他不想让火怪将玉玺符令交给迟守信。
“四弟,走”火怪急催道。
迟守信心中一阵怆然,他知道火怪的意思,也知道眼下的形式。在这种时候,他几乎没有多余的选择,因为他想起了另一个人刘秀!
拥有玉玺、符令便可名正言顺成为天子,而刘秀坐拥北方的半璧江山,拥有大军百万,战将如云,更难得的却是其治军有方,爱民如子,同时更是他的女婿!
迟守信并不是一个傻子,每个人都会存在私心,否则也不会将亲手创下的黄河帮传给迟昭平。
而今日黄河帮更成了刘秀部下的一支主力,而且刘秀可以说是武皇刘正此刻最亲近的人,也寄托了武皇最大的期望。因此,如果能将玉玺符令送给刘秀,那不仅是完成了武皇的心愿,更是为自己的女婿办了一件大事,是以迟守信在思想稍转之时,立刻便决定了去留。
“三哥,我去了,我将它送去北方,完成主人的遗愿,绝不负所托!”迟守信身子倒掠而出,扬声道。
火怪和风痴一听,立刻明白迟守信的意思,不禁大喜,朗声大笑之中,便再一次迎上自己的对手,因为迟守信的话让他们心中更多了一丝安慰,只要是为了完成武皇的遗愿,他们便是身死又有何憾?但迟守信的话却让秦复和樊祟吃了一惊。
秦复不由大吼:“截住他,抢回玉玺符令”欲追,但火怪却开始拼命。
火怪的武功虽不及秦复,但像这种高手欲求同归于尽,也确实是一件极为头大的事。
秦复此刻的身分便不容他有丝毫损伤,如果只为一个半疯不疯的老头而伤了自己,那绝不划算。何况,在与刘寅交手之时,他已经失去了一指,并不想让自己再失去点什么。
在火怪的强攻之下,那群加入战团的赤眉高手似乎也难以在一时之间回过神来,事实上,他们的速度根本无法与迟守信相比。
樊祟也是抽身乏术,只好眼睁睁望着迟守信向山下掠去。
秦复恨极,但也仅只是恨而已,也使他下定决心以最快的速度击杀火怪!
火怪与迟守信联手,确实能够对秦复构成强大的威胁,但此刻却只有火怪一人,那相形之下,秦复完全是游刃有余,尽管火怪的攻势极为猛烈,但在气势之上却完全被秦复所封锁。
迟守信何尝不明白,若是他离去,仅火怪与秦复相对,不出二十招,火怪必定丧命,但即使如此,他也顾不了这许多。
“刘仲,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闯来!”
刘嘉正冲向山上之时,山下一骑若飞般冲上。
“谢禄”刘嘉吃了一惊,自山下冲来之人竟是赤眉军的右大司马谢禄。
谢禄来势如虹,而其后竟是黑压压的一片赤眉战士,山道被挤得水泄不通。
不仅仅是刘嘉吃惊,便是他身边的亲卫战士也都暗惊。他没想到这一方居然又杀出这样一队人马,本来都快冲下了山,在一阵狂杀之下,突破重重包围,却遇上了绝不想遇上的对手谢禄。
刘嘉与谢禄并不只是交手一次,谢禄身为徐宣的副手,更是赤眉军的中流砥柱,其人勇猛之极,武功之强,刘嘉也没有胜算。
谢禄并不知道汉中王的真实身分,因为刘嘉依然是刘仲的面容。
“杀!”刘嘉将刘玄的尸身绑于马背之上,长剑一挥厉喝道。
山上的杨音也正领着大批赤眉军追下,双方几乎把刘嘉挤于山首之间,前后都无退路,但刘嘉却知道,他必须冲下骊山,否则在如潮水般的赤眉军强势攻击下,他惟有死路一条,尽管他身边的战士都是以一敌百,但却经不起损耗,也正在一个个地倒下,一个个地减少。
冲至山口之时,刘嘉身边已经只剩下一百余精锐亲卫,而这时已与谢禄直面相对。
“保护王爷快走”刘村高呼一声,浑身浴血的他已如大鸟一般扑向谢禄。
大雨之中,水珠顺着刘村的剑凝成一道灰蒙蒙的雾气,如剑似刀,却合着奔雷的嘶鸣,卷起一股诡异凄迷的气潮。
天地肃杀,整个骊山都充斥着无可排遣的杀气。
马嘶、雷鸣、电闪、风狂、雨暴,喊杀之声交织于虚空之中,酿就了这独特的环境有若森罗绝狱!
血光、尸体、雨雾几乎让人的呼吸凝滞,窒息的压力却被刘村这一剑切割成无数的碎片。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知道自己会不会在下一刻死去,但每个人都知道,必须尽最大的力量战斗!希望不是别人的施舍,而是靠自己创造!
“嗖”一阵箭雨罩向虚空中的刘村,但却并没有阻止住刘村的攻势。
谢禄有点恼怒,尽管他从不会小看刘村,却只想以刘嘉为目标,而刘嘉也才是真正的正主儿,只不过,此刻他无法不理会刘村的攻击!
刘嘉知道刘村的意思,但他同时也明白,刘村的武功比谢禄尚要逊上一筹,而且这一路自山上杀下,力战多时,也已经疲惫,更难是谢禄的对手。
当然,刘嘉知道刘村的武功绝对可以称得上第一流,谢禄想杀刘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他也没有机会代刘村出手。在刘嘉的身边,赤眉将领和战士奋勇扑上,他惟有竭力狂杀。左手长枪,右手利剑,毫无保留地见敌杀敌,在血与肉的铺垫下,艰难地冲向山下。
到处都是密密层层的赤眉军,杨音想赶下山来,但是由于山道之上人挤人,使他的战马都无法通过。在刘嘉与杨音之间,赤眉军挤塞得水泄不通,而刘嘉也惟有亡命地狂杀,没有半点留手的余地,但是这使他也难以兼顾通过,而他身边的护卫们也被这么多的赤眉军挤散。
刘嘉本想带走刘玄的尸体,但此刻战马都无法通过,根本就不可能带着尸体突围,而如果不是尸体的累赘,他或许会选择弃马而行。
“拦住他”杨音却先弃马,他不想给刘嘉任何机会,但是在此时,听得山上有人高呼,他不由得一扭头,却发现一道虚影狂掠而至。
“夺回玉玺符令”自山上追下的赤眉高手又呼了一声。
杨音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而那掠下之人却正是迟守信,他想也未想便横了上去。
杨音的速度不谓不快,但在逼近迟守信近前之时,便感一股彻骨奇寒透体而入,猝不及防之下差点真气一滞。
“小子,想拦我”迟守信冷笑时,已整个身子撞向杨音。
杨音出剑,但刺中的却是迟守信的手指。
剑与指相触,迟守信的手如灵蛇一般滑向剑锷,一股奇异的寒气透过剑身。
杨音骇然,在这一刻才知道迟守信的冰魄神功确非虚谈。
杨音退,抽剑而退,迟守信也不紧逼,旋身,袍袖疾挥,那洒落天空的雨水竟化成无数冰粒若怒矢一般飞射而出。
“呀”赤眉战士首当其冲,惨嚎中倒下一大片,甚至有的人胸口被洞穿。
杨音大怒,再攻上之时,迟守信却已踏着人头向山下掠去。他并不想作太多停留,是以根本就不与杨音恋战。
杨音乍出手,只是因为并没有充满的准备,这才被迟守信耍了一道,事实上他的武功虽比不上迟守信,但也不会相去太远。
刘嘉见山上的追兵已经赶了下来,知道再不能犹豫,在生与死之间,他必须对刘玄的尸体作出取舍,而此时他更已看出刘村的险情。
刘家死士,只有战死之人,而无乞怜之人,哪怕只剩下最后一滴血,依然会战斗到底。
看着那许多的战士为自己而死,刘嘉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悲愤。他知道,自己没有理由不活下去,若是自己仍固执己见,只会愧对这些死去的忠魂,于是他放弃了带走刘玄尸体的念头。
战场之上,并不只是凭武功决胜负!抑或还没有到武功凌驾于征杀气势之上的境界。
在生死之间,是看谁够狠,谁够狂,谁够胆当然,自身的实力也绝对重要。
在这种已经完全失去理性疯狂的环境之中,任何招式都显得可笑,在力量与狠辣的支配下,最简单的攻击才是最具杀伤力,也是最为有效的。
刘嘉是个高手,同时也是个久经沙场的将帅,自然明白战场上的规则。因此,再厉害的高手,也是人!只要是人,力量便有穷竭之时。在千军万马中征杀,除了注重气势之外,还在于兵力的多寡,力量的强弱,除非拥有昔日武林皇帝刘正那般无可抗拒、几可逆天的力量。
但这个世上再不会拥有第二个武林皇帝,再不会出现那样的神话。
尽管江湖中人才辈出,但是即使是秦复、邪神、刘秀之辈,也难以攀比昔日武皇神威!或许武皇刘正的经历也是世人所无法比拟的,才能抵达武学的巅峰,成为天下所敬仰的神话。而武皇七破皇城,数十万大军却无法阻挡其脚步,如果今日换成是武皇在此,赤眉军这点人马还不够杀!只是,武皇刘正却在泰山之巅仙逝,永远都只能成为一个传说,一个神话。
没有战马与刘玄尸体的累赘,刘嘉便犹如一只飞鸟,尽管有时尚被截下,落入人堆之中狂杀,但只要对方稍有松懈,便可掠过众敌的头顶飞逸。
在杀与被杀之间,刘嘉已经完全麻木了,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冲下了骊山,四面都是敌人,而他的亲卫高手也在人群之中被杀散。
刘嘉浑身沾染着鲜血,如自血池中爬起一般,不知是自己的鲜血还是别人的鲜血。
尽管此刻刘嘉的身上也多了数道伤口,抑或更多,但他已经没有感觉,在夺马、杀人、弃马夺马之间,不断地重复着机械性的动作,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更记不清自己踏过了多少尸骨。当一种难以形容的疲惫升入他的思想中之时,他竟意外地感受到了一股奇异诡秘的寒意!抑或是一股沛然不可抗拒的生机自远方向他延伸而来。
一声熟悉之极的马嘶让刘嘉振作了起来,也让他抬头看了一下自己身处何地,但他却看到了一个人,不禁脱口惊呼麻姑!
刘嘉看到了一匹若风而至的战马,正是他心爱的坐骑玉麒麟,而这匹马在不久前却送给了一个陌生的女人麻姑。
刘嘉绝没想到麻姑居然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要命的时候。
麻姑像是一只飞翔的鸟儿,在马背之上双手舞刀,若斩瓜切菜般杀开一条血路,直向刘嘉冲来,雨雾中若隐若现的血光将其绰约的身姿衬托得像一幅画。同时刘嘉还发现此刻自己已经到了骊山的脚下,尽管身边的赤眉军依然极多,但已不如在山道上时那般拥挤。
而在这一刻,赤眉军更如同浪潮一般波动起来。这一切,却只是因为那股一直延伸而至的生机与寒意。
在麻姑身后的不远处,赤眉军若潮水般涌向骊山,却并不只是为了围杀这群下山的人,而是受那股无可抗拒的气势所逼,这一切,都只因为一个人!
是的,一个人!一袭白衣,一顶青笠,一骑白马,在平坦的旷野中,竟奔跑出千军万马的气势和压力。
人与马,马与天地,仿佛完全地嵌入一起,而形成了一种铺天盖地的气潮,席卷了其所经过的每一寸土地。
“林渺”刘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又立刻意识到来人已经不再是林渺,而是雄霸一方、不可否认的刘家子孙刘秀,他的三弟
“呀”惨叫声惊醒了刘嘉,死者是欲杀失神的刘嘉的人,麻姑的飞刀射杀了那几人。
刘嘉尚在分神之时挨了两刀,却没有倒下,因为他还不能倒下,他要战斗!似乎在刹那之间,胸腔之中涌上了一股无法压抑的豪情,不由得仰天一阵长啸。
“王爷快上马”麻姑衣衫染血,却很急切地唤了一声。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她并不是来杀刘嘉的,至少,刘嘉内心深处生出一股暖意。一个女人为他杀入千军万马之中,而且只是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