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药时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所以又开始闹腾起来,不好好休息。”小铃噘着嘴瞅了瞅屋内,从窗纱纸中依稀可见一个清瘦的人影长身直立。
沈修进了里屋,时白露已然换好家常服侍,发髻未扎,只是用了一段紫色流苏缎带挽了起来,见到沈修后忙邀他相坐:“先生可用了午饭?这是宫中送来的几碟小菜和粥膳,我一个人是断然吃不完的。”沈修坐下看了看桌上的菜肴:杏仁豆腐,虾籽冬笋,滑溜鸭脯,一品血燕,还有一大盅稀珍黑米粥,不禁大笑:“这也忒多了,别说殿下一人,就是再加上沈某,也吃不完啊。”
时白露用银筷夹了一片冬笋:“可不是吗,这几日早晚不断,吃的都是从宫中送来的膳食。所以我跟小铃说我今日必得下床走动,要不然还不待伤愈,都要变成大胖子了。”沈修也夹了块鸭脯,入口只觉清香可口:“能得陛下让御膳房日日负责膳食送到府上的怕是只有殿下一人,真是羡煞旁人了。”
时白露闻言笑说:“我这是负伤在家,母亲她忙于国家政务无暇顾及于我,才令御膳房和医药房多多照看我,不过是一时恩宠罢了。加之此次河州一行,她也知我无心朝政,能力不足,必不会对我委以重任,也不知朝中几人能看懂这局势。原以为此举必能将张松涛拉下马,却不防我哥哥也是个无情之人,倒显得我愚钝笨拙自以为是了。”
沈修停下筷子,抬眼瞧她病容犹在,两颊也消瘦了不少,眉眼间颇有些娇弱之态。虽然知道这刀伤于她而言无甚碍处,但是思前想后仍有心悸,不得不摇摇头:“殿下,你这招棋下得险了,也狠了。”
时白露只顾着吃菜,头也不抬,嘴角微微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先生何出此言?”
“消除陛下疑虑的方法岂止这一种,你何苦以身犯险。争权夺势最忌讳视死如归不计后路,若这刀子刺得有少许偏差,您……”
沈修话未说完就被时白露打断了:“先生以为我是那般不计后果之人吗?最珍惜我这条命的还有第二个人?我有太多心愿未了,不会轻易将自己置于死地。那黑衣人武功招数如何,刀子几寸长短,我与他们斗了几招便可推之一二,腹部受刺的伤口也是精细盘算下故意被他弄的。”
她声音轻柔,还带着几丝病弱,只是竟然令沈修听得脊背发寒,再看向她时脑子里浮现出几年前与她初识的画面,不由苦笑,是了,她就是这样的人啊,怎么能因为她此刻被楚京诗书之乡的馥郁气息掩盖,生出一副西施扶柳的模样而受蒙骗。
“三公主殿下,殿下在和先生议事,您不可以现在进去……诶,殿下!殿下!”屋外小铃声音渐近,沈修和时白露不由朝门口望去,只见时白兮一脚踹开房门,快步朝时白露走来,怒目瞪视,却不说话。
沈修素闻时白兮自小被时宴宠大,含在嘴里怕化了,搁在手心怕飞了,因此性子乖戾飞扬跋扈。生怕与她生出事端,连忙行了个礼,告辞了。
时白露有些苦恼,她虽然聪颖,但是从小就捉摸不透这个妹妹在想些什么,那日家宴惹得时白兮哭了直到今日都没想明白是为何。不过,时白兮从本性上,依然不失为一个很单纯的孩子。她拉着时白兮坐下,瞧她发丝淋了几滴雨,手心也凉的很,忙叫小铃去备置炭火,时白兮身子不好,可受不得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