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安心?”落旌沉默不语地紧紧抿着嘴角,只是后一刻,清亮的眼泪便顺着滴在了被子上。
……滴答,滴答……
滴管中的液体落下的速度快赶上墙面挂着的钟摆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落旌精神的游丝从回忆漩涡中拔了出来,可一旁清晰无比的对话传入了耳朵。
“病人腹部中弹,伤口很深。你们谁是她的家属?”
“我!我是她弟弟!”
“这个伤患她有丈夫有孩子吗?”
“……还没有,怎么了?”
“那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吧,病人下腹中弹太深……她恐怕此后很难再有孩子。”
众人冲上去忙拦着君闲去揍那个大夫,而在众人的一片慌乱中,落旌睁开眼平静出声:“君闲,这不关大夫的事情。”
一身便装的君闲冲到她的床前,双眼血红:“阿姐,这个医生胡说的,你别听他的!你还年轻,怎么可以——”
落旌想起了伊藤开枪的那一幕,明明是朝着她心脏去的,可是最后子弹却打进了她的腹部。她轻轻碰了碰君闲脸上细小的伤口,勉强笑了笑,说道:“能活下来,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君闲憋着嗓音,而嗓音难掩哭腔:“段慕轩……慕轩哥他今天领着新六师的士兵进南京城了……阿姐,如果他敢因为这件事情辜负你,我肯定跟他拼命去!”
落旌听到了那个名字,眼睛猛地一酸,可她还是倔强地摇了摇头,别过脸说道:“我不想见到他。阿弟你替我……去跟他说,就说从此以后,我与他的婚约作废了罢,以后嫁娶之事各不相干。”她转过脸去,嗓音努力控制着平稳,“我很累,你们都出去吧。”
她想起,当初慕轩在李家阁楼上看着她,对她说的话。
当时听起来甜蜜如果的话,如今都化作一把把钢刀插在了落旌的心上。
她想,慕轩值得所有最好的,值得世上所有最好的。
等所有人走后,落旌才缓缓将脸埋进被子中,她先是憋着嗓音哭着,最后没忍住猛地俯身拉出痰盂用力干呕起来,而伤口疼得厉害。如果这是命,落旌想,那她认了,怎样……都无所谓了。
新六军进驻南京后与日军交接设防,又重新于黄浦路设立军部。
住院的日子中,落旌每时每刻都能从别人的嘴里听到新六军的活动,她虽然在这病房里,可总能从别人的描述里想象他的神情模样。
“姑娘,你那个弟弟,是当兵的吗?”
另一个病床上的大娘芳姑好奇地问着落旌,“总觉得那个小伙子利落俊俏的,就跟我女儿跟我描述的进城的新六军一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