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殷皇城,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门,其内部十分宏大,几乎占了整个洛印城四分之一的面积。五十年前,殷太祖唐荃建立了大殷之后,改洛阳名为洛印,定都洛印,之后在洛印城之中,以原有园林为基础,修建了大殷皇城。一开始,大殷皇城并不大,只有一个上朝议事用的太和殿拿得出手。后来,经过两代皇帝的建造,皇城才慢慢地扩张起来,现在已经占到了洛印城四分之一大小。
白驹看着前方那扇宏伟的大门,大门之上,有一块红色牌匾,上面写着“朱雀门”三个字。城楼最顶上,还站立着一只朱雀。据说,这是当今天下技艺最为精湛的雕刻师所雕刻出来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扇大门的城楼之上,皆有着一个对应的雕像,其雕像雕刻得栩栩如生,饶是门外汉见了,也忍不住为之惊叹。
年轻一辈中,若是提起最为杰出的雕刻家,就不得不提到“洛印五虎”中的“乐绝”叶枫叶落秋了。其作品就得到过这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雕像的作者,被成为是天下第一雕刻大师、“雕圣”米楷琅的认可。白驹作为叶落秋的好兄弟,对此自然也有一些研究。三年前,白驹第一次看到米楷琅这四个雕像的时候,内心就颇为震惊。其原因,并非是因为这四大雕像的栩栩如生,而是因为白驹在这四个雕像之中,感受到了灵气。
那种感觉,白驹也说不清、道不明,只是觉得自己似乎能够感应得到这四个雕像的灵魂。大概是因为艺术与艺术品本身就具有灵魂的缘故吧,而白驹对艺术上的感知向来很敏锐,所以才感应到了这其中的灵气。其他人,饶是叶落秋见了,都只觉得这四大雕像是雕刻界的巅峰作品,却并未感受到白驹所说的灵魂。
直到今天,白驹再一次见到了朱雀雕像,依然有这样的感觉。
红色的朱雀雕像半张着双翼,看上去好像要起身飞翔,但是却低下了头部,似乎是在看着白驹。
而白驹,抬着头,与那朱雀对视着。就这样,白驹呆呆地站在原地,宛如一个雕像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驹回过神来,自嘲一笑,道:“我跟一个雕像对视个什么劲呢。”
白驹往前走去,一路走到了城墙边缘,然后回头,看了看周围。朱雀门门前是一个大广场,前面有一条主街,白日里,主街上人来人往,其喧闹声不绝于耳。不过,朱雀门距离夜市很远,夜晚,夜市中人声鼎沸,朱雀门前的常态却是空无一人。更何况,现在已然过了子时,夜市都差不多散了,何况是朱雀门前呢?
黑夜十分安静,白驹在其中穿行,哪怕是可以放轻了脚步,也能够听得到轻微的声响。
站在城墙下面,白驹深吸了一口气,纵身一跳,横过身子,调动法力,双脚踩在墙壁上,飞身上墙,直接到了城楼顶上。
与擒虎分别之后,白驹回了一趟客栈,又换上了夜行衣,打算夜闯皇宫。根据白驹对洛印城里老百姓的询问,为了户籍改革,江时已经在皇宫里面住了大半个月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还不能出来。白驹心急,怕万一时间长了,绑走颜悦哀的人再有什么动作,对颜悦哀或是天狮王将不利,那可就糟糕了。
于是乎,白驹打算在夜里来找江时商量,就算不能让江时回去,也至少让江时给自己出出主意。他可是“洛印五虎”中的“智绝”,应该总会有些办法的。
落在城墙之上,立刻就有巡逻的禁军发现了白驹。
“什么人?”两个禁军士兵将长枪对准了白驹,质问道。
白驹可没工夫跟他们过多废话,上去三两下将二人打晕,然后拖到了无人注意的角落,便离开城墙。
白驹并没有走屋顶,他知道,皇宫之中人多眼杂,走屋顶很容易被人发现,纯粹是作死。不过,这皇宫之中的建筑,早在四年前,白驹就已经烂熟于心了。他在暗中穿行着,竟无一人发现他的踪迹。
那些禁军发现皇宫里面进了外人,还是因为那两个被白驹打晕的巡逻士兵,迟迟未来换班的缘故。他们找到了被白驹藏在角落的二人,并且弄醒了他们,得知宫里进了人之后,皇宫之中的禁军护卫全部警戒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白驹已然到达了御花园。
御花园是皇帝与妃子赏花游玩的地方,是一处以精巧建筑和紧凑布局取胜的宫廷园林。御花园的面积并不大,其南北深八十米,东西阔一百四十米,但古柏老槐与奇花异草,以及星罗棋布的亭台殿阁和纵横交错的花石子路,使得整个花园既古雅幽静,又不失宫廷大气。
御花园以落孤殿为中心,园林建筑采用主次相辅、左右对称的格局,布局紧凑、古典富丽。落孤殿为重檐盝顶式,坐落于大殷皇宫的南北中轴线上,以其为中心,向前方及两侧铺展亭台楼阁。园内青翠的松、柏、竹间点缀着山石,形成四季长青的园林景观。
落孤殿左右有四座亭子:北边的春末亭和逢生亭,都是一式方亭,跨于水池之上,只在朝南的一面伸出抱厦;南边的风尘亭和空灵亭,为四出抱厦组成十字折角平面的多角亭,屋顶是天圆地方的重檐攥尖,造型纤巧,十分精美。
其构造,白驹再熟悉不过,因为这是四五年前,梦书公主生辰的时候,当时的贞启皇帝下令建造给梦书公主的生日礼物。当日,梦书公主见到这副景象的时候,内心十分欢喜。贞启皇帝让梦书公主给这一殿四亭命名,梦书公主就从一首诗里化用出了这五个名字。
那首诗名为《逢花》,是当时风尘之中所流行的曲词。诗是这样写的:
我为君之春末客,终雪战乱遂逢生。
仗剑白马走天下,提壶美酒奏歌声。
寻觅世间风尘惑,造访幽谷空灵声。
形骸难躲曾昔梦,一点蔷薇落孤城。
这首诗白驹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这首诗的作者,就是他……
不过,这首诗并非是写给梦书公主的,而是白驹写给一位故人的。
白驹来到了春末湖外围,向春末亭那边投去一个目光。只见那春末亭周围都布上了一层水晶珠帘,抱厦外围站着几个婢女。那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帘后,有人披纱抚琴,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而后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强流,以顽强的生命力穿过层峦叠嶂、暗礁险滩,汇入波涛翻滚的江海,最终趋于平静,只余悠悠泛音,似鱼跃水面偶然溅起的浪花。
白驹不由地听呆了。
白驹听得最多的,便是叶落秋抚琴了。叶落秋有着“乐绝”之称,其在音乐之上的造诣,已然超过了大部分人。当世之人,在白驹心中,能够与叶落秋相提并论的,不过两三人耳。而那两三人,无一不是钻研多年的琴痴,更是叶落秋的前辈。白驹毫不怀疑,等日后叶落秋到了他们的年纪,在音乐上的成就,一定令所有人难以望其项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