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久但笑不语,温初言敏锐察觉到她眼底的郁色,挑眉问:“碰到父亲了?”
什么都瞒不过哥哥……
温久轻轻嗯了声:“父亲他?……又?喝醉了。”
她犹豫半晌,有些落寞地说:“哥哥,我是不是没有出生比较好?这样阿娘就不会离开,父亲也不会这么痛苦……”
话音未落,额头就挨了一记。
“傻姑娘,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温初言重重揉了下妹妹的脑袋:“要是没有你?,我和爷爷不就会痛苦了?还?有二叔和公主他?们,大?家都很喜欢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他?放缓了语气,表情温柔。
“可是……”
温久还?是轻轻咬住唇瓣。
她一出生便没了母亲,是以?对母亲毫无印象,但温初言不同?。
哥哥是有和母亲相处的记忆的,从这个层面说,是她害哥哥成了失去母亲的孩子。
然而哥哥从未怪过她,反倒经常安慰她开解她,明明只大?了五岁,既要当兄长,又?肩负了一半父母的责任。
听?爷爷说,她小时候都是哥哥带的比较多。
“父亲他?不是讨厌你?,而是不敢面对你?,是他?自己自甘堕落囿于过去,不关岁岁的事。”
在温初言看?来,父亲只是没有勇气面对妻子离世的事实,想找个人?恨罢了——这样的父亲,他?认为是懦弱且不负责任的。
岁岁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要被迫承受无端的指责?
温初言冷了眉眼,对名义?上的父亲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尊重。
“所以?别瞎想,等你?身体好些,哥哥带你?踏青去。”
怕妹妹看?出端倪,他?收了情绪,又?揉了揉小姑娘柔软滑顺的黑发。
“嗯。”
温久用力点头,拿起空了的托盘:“那我就不打扰哥哥啦,哥哥你?好好温习功课。”
说着小跑到门边,末了还?回头补充了一句——
“不许偷懒!”
这没良心的丫头……
温初言摇头苦笑,舀起一勺有些凉了的燕窝送进嘴中?,心里却甜得冒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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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书房,温久本想绕道去花园里逛逛,看?看?园里的桃花经历一夜风雨是否颜色不改,可惜停了一上午的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她不想折回去拿伞,索性站在檐廊下等雨停。
放眼眺去,有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蒙蒙雨幕里。
那是个身材瘦削的白衣少年,撑着一柄油纸伞,沿青石板路缓缓走来。
少年稠丽的面容雌雄莫辨,有种?令人?目眩神迷的美,一双狐狸眼勾魂摄魄,怎奈肤色苍白,只有嘴唇泛着妖冶的红。
“久久。”
少年率先出声打了招呼。
“阿彧。”
瞧清楚来人?,温久露出微笑:“今日课程结束得真早,爷爷舍得放你?了?”
宋彧走到她面前,因檐廊和地面的落差,个子较高的他?刚好可以?和少女平视。
“老师和陈侍郎有事相商,便让我先回了。”
宋彧是当今圣上的第六子,虽说是皇子,却是最不受宠的那个。
据说他?的生母原是在宣明帝身边伺候的宫女,使了计策爬上龙床,帝大?怒,正要依法处置宋彧的生母,没想到竟诊断出她已经怀有身孕。
不管怎样,那都是皇室的血脉,太后?执意要保皇孙,宣明帝只能免去宋彧生母的刑罚。
但在自己掌管的后?宫之中?出了这等丑事,皇后?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暗中?报复宋彧的生母,可怜的宫女只坚持到生下宋彧,没多久就香消玉殒了。
宣明帝自知理亏,对皇后?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宋彧这个儿子也是不闻不问,甚至可以?说到了厌恶的程度——毕竟宋彧的存在时刻提醒着帝王那不光彩的一夜。
宫里的人?个个都是捧高踩低的人?精,帝后?的态度摆在那,宋彧的处境可想而知。
不仅受尽兄弟姐妹的欺凌,连奴才都能欺负到他?头上。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宋彧十岁那年。
他?偶然在宫中?碰上了温太傅,因为谈吐举止和其他?养尊处优的皇子截然不同?,温太傅对他?很是赏识。
以?此为契机往来几次后?,温太傅又?发现宋彧在读书作文方面颇有天赋,不但建议宣明帝允许宋彧入尚渊,和其他?皇子、世家子弟一同?接受教?育,还?将他?收为关门弟子悉心指导。
有了温太傅的庇佑,宋彧的处境才改善了许多。
这几年他?待在温府的时间比在皇宫还?多,和温久也算得上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