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窦太后这声音绝对是生气了,“我就告诉你,跟紧了陛下,别让他乱跑!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四处乱跑,成何体统?!到外头,酸的臭的都碰,像话么?”
“若家里有合了胃口的,又何必去外头呢?”韩嫣倒没被她吓住,“您这是逼着他往外头去。臣小时候,家里越不让碰的东西,就越好奇,越想瞧瞧到底是什么。”
窦太后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在她心里让阿娇先生下皇子的愿望比其他的都强烈,韩嫣今天说话又太噎人,全没了以往温和的语气,调子还是很平静,只是透着冷,听得人心都觉得冰凉。不光窦太后,宫中几乎所有与韩嫣接触的人,对韩嫣的印象都是温和守礼,此时他给人的感觉一变,窦太后便觉得很不舒服,又因着要用到韩嫣,便压下了不满:“那个,不用你操心,你只管这段日子就成了。”
“喏。”韩嫣也没有再硬犟,他说这话,是站在自己目前“刘彻心腹”的立场上说两句符合自己身份的话;同时,也算是在窦太后这儿留了下话——我已经提醒过你了,以后,他要是再偷嘴,可就不干我的事儿了——为了宫里的破事儿把自己搅进去,越想越觉得没意思。
窦太后又郁闷了,本以为韩嫣还会再说什么的,韩嫣顶了她一句以后,她又想起韩嫣以前还做过一次这样的事情的——以韩嫣当日廷辩时的气势,该会再跟她辩两句。窦太后都已经准备好了,若是韩嫣再顶,她就直接把人再扔回家里,有用没用,也不再召回来给自己添堵了,没想到他居然又不说话了。
“你怎么不再说了?”
“该说的都说完了。”
“……”窦太后默了一阵,挥挥手,“你去交接吧。”
“喏。”韩嫣再一揖,径自出了长乐宫。跟窦太后扛上,与上巳日等刘彻,其实是一样的心路历程,没发生的时候,担心得不得了。事到临头了,倒平静了,反而生出一种“不过就是这样”的想法。可以称为大彻大悟,也可以说是破罐子破摔、死猪不怕开水烫。
不怕烫的韩嫣,有点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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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太后大方地把韩嫣的头衔又都还给了他,上大夫、建章监,屯骑校尉是军职,倒是还挂在他身上的,侍中,当时没想起来,也还在身上挂着。因此,除了丢了个关内侯的爵位,韩嫣在外头转了圈儿,他又回来了。
出了长乐宫,自是直奔未央宫报到去。
到了宣室,一眼扫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也没有功夫细看——已经到了刘彻跟前了。当下便拜下去行大礼,膝盖着地,双手交叠,置于膝前地上,以额触手。刘彻见韩嫣进来,待要招呼,人已经拜了下去,从从容容、衣袂翻飞。
韩嫣行止,本就极优雅,刘彻看得一愣——他受了气,本是恼火已极,已是得了消息,早在等着人来了好说说话也顺便宣泄一下心中愤懑。本想迎上去抓住的,也确实已经站在殿中间了,手都伸出去了,韩嫣却在他身前站住,拜了下去。见了这样的韩嫣,刘彻一时倒平了心里的火气。
韩嫣起身,静静地看着刘彻。
一时相对无言。韩嫣下了决心要离刘彻远些,因此,自从入宫以来,就是冷着脸装冰山。见了刘彻,仍是这副表情,心里却还是有些不大能纯粹把他当老板看待的。生怕自己一开口就破了功,此时就是强撑着。暗骂自己没出息,见了面就有些动摇了。
刘彻先开了口:“来了。”不是问句,是陈述句。
“是。”
叹口气,刘彻引着韩嫣坐下,韩嫣谢了座。看着韩嫣一举一动皆有法度并不慌乱,刘彻倒安下心来。定了定神,他终是把抱怨给说了出来,抱怨的对相自是窦太后、大长公主与阿娇。对窦太后,自是怨她专横,对大长公主,是怨她贪得无厌又无礼,对阿娇,无子,已是刘彻的心头大患——你要是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