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剑眉一挑,不怒自威,“太子太傅?余世存?原来是他的墨宝。怪不得如此熟悉,朕幼时常临摹国手字迹,这余世存的确是各中好手。”他转头看向常琴,“伯陵,你现在连夜去审问徐楚两名难民,看他们是不是和余世存有牵连。”
两人退下各办其事,自然不表。
第11章临死嘱托
皇帝拿着手稿斟酌半晌,还是起身去了青林宫。
看着那人还在手抄经文,不由得怒火中烧。将手稿甩到他面前,“你仔细看看,可还熟悉?”
看到开头“承天请命”四个大字,玉蓉就认出了恩师的笔迹。再看下去越看越心惊,当日新帝刚登基就让太傅手书大赦天下的文卷以传后世,谁知太傅仓促就笔,文意简单,写后竟请辞告老还乡。时值新帝刚刚继位,多方困难,因欣赏太傅文笔,不想得此结果,一怒之下免去太庙荣宠,将三品高官罢免为普通员外,不仅如此,还规定仅食四石俸禄。可怜太傅一把年纪,遭此变故,无荣归乡,参差落拓。
皇帝也不等他求情,不由分说一顿咒骂,“岁至耄耋,准其归乡,不善其身,以四石之力妄图反抗一方父母,私自捐资刁民透露圣宗,助涨刁民气势灭我天威,岂是万死可辞?”
玉蓉看着皇帝的怒容,知他这次是动了杀心。
“陇裕大灾,近年未有。余世存一把年纪,并无官党之争,只是想为民请愿已正圣听。言语有激荡不敬之处,还望陛下海涵。”
看着玉蓉跪地求情的卑微样子,皇帝内心稍有平复。面色也缓和了一些,今日本来体虚病弱,怒气一平,竟有些晕厥,他慢慢扶着桌子坐下,手抚着额头眯着眼问道,“这地垄用着可还暖和?最近就不许抄经了,好生将养双手。你这双手以后还要伺候朕的。”
玉蓉乖巧的答道,“罪臣领旨。”
“天色晚了,朕身体不适,就睡在这吧。刘全~你跟香儿说朕今晚就不去了,让她安心养胎。”
皇帝晚上身子虚热的很,玉蓉夜里多次起来为他擦身喂水喂药,一宿没怎么休息。临近清晨,审犯人审了一夜的常琴在去青林宫的路上遇到了司徒静敏。看着对方俩大眼袋,也就心照不宣了。
刘全守在外间,看到两个行走都有要事禀报,一拖再拖,说皇帝还病着呢。
早晨的罪己轩依旧被参天大树掩盖的不透光亮,即便出了太阳,还是一点温暖都没有,由于皇帝下踏,哑奴烧了一晚上地垄,再加上夜间玉蓉的照料,他这病到好了一半。看着身侧熟睡的人,他玩心大起,凑近了亲了亲那人干裂的嘴唇,转眼看了看他拿着汗巾的手,一时间,心里竟起了怜悯,莫名的一疼。
听到外间有人低语,想是常琴来禀报夜审结果。
他悄悄穿好衣服,又温柔的将被子给玉蓉裹好,才起身离开。
冬过春来,青林宫的地垄果真一直烧到了初春雨后,跟锦绣宫的待遇一样。从病至初愈,皇后一次也没有来过甚至问询过,可真是形同陌路了。
历时三年的陇裕大旱在新帝治下,斩了贪官污吏二十有四个,奸商无数,郡府大员革职两个,搜出脏银数十万两,在监斩贪官后。随即将告御状的难民徐楚二人当街问斩,并传告天下,为民者不可状告父母官员,违令者斩。一时间举国上下前来告御状者都止步不前。前太子太傅现四石员外郎余世存和外派大监孙世虎斩监后,被判秋后处斩。六王爷办事不利,罚俸两年,暂管陇裕后续赈灾免税事项。
隆盛帝终于不用看到老六的那张义愤填膺的脸,心里格外高兴。对挺着大肚子撒娇的珠香,也分外纵容宠爱起来。初春时节,珠香就闹着要看玉兰花。皇帝没有办法,命人快马加鞭从南地运送一批玉兰来,到了京都还是死了不少。皇帝有些怒气,却又不能骂这些兢兢业业的奴才。
珠香一时得宠,便肆无忌惮“陛下,玉兰倒是有了,可是能侍弄玉兰的人呢?您可得给找个合适的,不能把这玉兰养死了啊。”
皇帝开心大笑,“这有何难,皇宫里能工巧匠诸多,朕让最好的花匠来侍弄可好?只要你开心,朕让这玉兰花从此再无四季之分”
“臣妾记得青林宫那位可人儿可是一把侍弄玉兰的好手呢。不如遣他前来香儿的园中侍候吧。”
皇帝笑容一滞,马上又恢复了,“香儿记错了,当时那人正在拔毁朕的玉兰啊,多年培育的好品种就这么都毁了。”
“对啦对啦,香儿记得啦,陛下还说过,他不种好那些花儿就砍了他做花肥,你看香儿这里的玉兰,刚刚经过颠簸,正需要新鲜的花肥做滋养呢。”
皇帝眼神一暗,正色道,“朕不记得香儿是个残忍的女子呢。”
珠香掩唇一笑,“玩笑话,陛下莫放在心上。香儿只是觉得玉蓉很适合照拂玉兰。”
皇帝忽然开怀大笑,“英雄所见略同,香儿也爱开玩笑。好,准了,让他马上就过来侍弄。”
今早开始阴雨绵绵,玉蓉手上的纱布刚刚被拆下来,好好的一双玉手,自此便是毁去了,御医边拆纱布边是叹息。当初要是好好用药好好将养,早该完好无损的。现在竟成了这幅样子。
玉蓉有些苍白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终于恢复双手自由了,书写作画也能得心应手了。
笑意还未消,刘全就来传旨,着玉蓉昭仪前去锦绣宫侍候凝香昭仪的玉兰花圃。
太医有些惊讶,皇帝的随性之为,每每都不知道是为了救这个人还是害这个人。这是生生的在受活罪啊。
玉蓉面无表情,他是戴罪之身,早已习惯,并不讶然,转身即要一同前去。
太医将平日涂抹双手的药膏放到桌子上,嘱咐道,雨雪天气旧病容易复发,有可能痛痒难抑,实在忍不住就涂抹上可以稍缓。
玉蓉道了谢,就直接去了锦绣宫。
皇帝和凝香昭仪两人在亭中赏景用膳,玉蓉见了远远的跪拜。皇帝挥挥手,他便起身去侍弄这些快马加鞭从南夷弄来的稀有玉兰。好多已经都有了花苞,还有的只是一株青苗。园中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他一身褪了色的青衣素袍,在一片玉兰花圃里分外显眼。隆盛帝看着他用残破如鬼的手将一颗颗玉兰苗栽种进花圃中,也没有趁手的工具,不久手上又都是血口子。
凝香昭仪看的于心不忍,让人给他撑伞洗手涂药。“你看他的手,先回去将养吧,别弄脏了我白玉兰。”
皇帝点点头,从头到尾没说一个字,只是不停的在喝桌上的新茶。
未过几日,常琴来报,前太子太傅状若疯癫,扬言要觐见前太子殿下,还天天嚷嚷什么不二天子不二天下的迂腐之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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