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宝贵双全作者:肉书屋
断,这位小姐并不简单。
阮素臣还是将她当作从前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了,哪里知道,像吃药这样的事,她根本不需要人伺候——宝龄一边想,一边笑一笑,已接过碗将那药汁喝下去,递回给春分:“四公子此刻又不在,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春分见这位小姐脸色虽还有些苍白,一双眼眸却清澈无暇,而举动更是爽快,那药汁闻着也气味浓烈,但她一下子喝光,眉头也没皱一皱。春分并不知道宝龄前世吃的药数也不甚数,早已习以为常,心中只觉得这位小姐似乎不如传闻中的那般,不觉微微出神,随即才道:“许大夫已在门外等候多时了,小姐要不要叫他进来?”
许大夫?应当就是阮素臣将她救回来之后为她诊治的大夫了。
宝龄想着便点点头,不一会,便看到春分引着一个五十开外的中年男子毕恭毕敬的进来,男子双目低垂:“小姐,今日可感觉好些了?”
宝龄伸手摸了摸小腿上那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地方:“好多了,多谢。”
许怀康于是坐下来,为宝龄把脉,又将纱布小心翼翼的松开,查看了一下伤口,才舒口气道:“伤口愈合的很快,若是按照这样的趋势,快则两三日,多则七日,便能下地走动了。”
宝龄眉心微微一动:“可是……四公子说,我因为筋骨错位,需要至少十余天的时间才能养好,否则,怕是在不能接回去了。”
许怀康本正整理着随身携带的木箱子,听闻此言动作微微一滞,神情有几分不自然,“啊”了一声道:“你瞧老夫这记性,四公子说的没错,小姐几日后的确可以下床,但那时骨头还未完全长好,要是行动不当,怕是会再一次错位,那时想接回去,就难了,所以,小姐还是在床上多躺些日子为好。老夫就此告辞,明日再来看小姐。”
宝龄总觉得许大夫有些奇怪,却又抓不到什么,只得点点头,随即忽的想起什么,叫住正要离开的许大夫:“等一下……”
许怀康转过身,有些惊讶:“小姐还有何事?”
宝龄深吸一口气道:“与我一同被接进府的那个男子……他的情况如何?醒了么?”
许怀康眉头微微一皱,并未回答宝龄那句“醒了么”,而是避重就轻的问道:“与小姐的伤势所差无几,也需要静养数日,方可痊愈。”
是这样么?可是,她脑海里却分明还记得那一片触目惊心的鲜红,在那片瓢泼的大雨中,那滚烫的液体留在她的胳膊上,流到她心里……
流了那么多的血,真的没事了?
她再次抬头时,许大夫已经远远离去,她一颗心不知为何轻轻一揪,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压抑在心头。
长廊尽头,一人白衣胜雪,静默而立。待许怀康走到跟前,他才开口道:“好点了么?”
许怀康眼中有些困惑之色:“这位小姐真的是顾家千金么?”
“有哪里不对么?”阮素臣仿佛想着自己的心事,淡淡的应了一句。
“老夫行医多年,亦为许多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诊治过,别说是小姐,就算是公子,因为娇生惯养,身子也总是虚弱些,但顾小姐的身子,底子却似乎很好,不似一般的大家闺秀,倒像是自幼练过身子的。”
阮素臣回过神,眉心一动,却又想起那个少女虽刁蛮任性、大小姐脾气,但却又是闲不住的性子,从小喜欢往外头跑,许是这样的缘故,身子才比旁人好些吧?他还记得她小时候曾从树上摔下来,留下了一道疤痕;还记得她喜欢荡秋千,却不如寻常小姐一般坐着而是站着;还记得……儿时相处的一幕一幕,浮现在脑海,他唇角的弧线不觉柔和下来,如晕开的水墨,迷离而朦胧:“既然如此,她身上的伤应当无妨了吧?”
“无妨,最多五六日便可下床走动了……”许怀康说道这里。不知想到什么,顿了顿道:“不过,老夫还是按照四公子的吩咐与她说了。”
许怀康边说边想起方才差点说漏了嘴的事。他是个耿直之人,习惯了有话直说,却差点忘了四公子交代的话——对那姑娘说,她那错位的筋骨要十几日才能长好。
沉浸在回忆中的少年回过神,眸光微微一凝,眼底有一丝黯然,良久,他淡应了声:“劳烦许大夫了,回去歇息吧。”
许大夫朝阮素臣看了一眼,临走前道:“四公子这几日怕是公事繁多,待老夫回去给四公子开些养气的方子,也好提提神。”
许怀康走后,阮素臣上扬的唇角慢慢的落下,眼底有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又一次违背了自己的原则,他让许怀康说了谎,让他告诉宝龄,她的身子短时间内不会恢复。
是怕她离开,还是——怕她能下床了第一件事便是找邵九?
为何会这样?心中的慌张与不自信,是从不曾有过的。
然而最让他无所适从的并不是这些,而是,此刻自己竟没有一丝后悔。
阮素臣回到书房中,如今军中群龙无首,各项事务无人处理、各方暗流涌动,他只得每夜批阅那些文件到深夜。桌案上又是一大堆的文件,他看了一会儿,不知怎么,想起那个此刻躺在他西苑中,沉睡如昔的少年。清晨许大夫给邵九换了腰间的药膏,又给了服了口服的药,却似乎没有一丝起色。但奇怪的是,明明虚弱的仿佛随时便会消失的人,却偏偏又顽固地存活着,生生的吊着一丝微若游丝的气息,仿佛那具苍白瘦削的身体里,有一股神奇的、强大的力量,在支撑着他。
阮素臣深吸一口气,仿佛是摒除心底那些杂乱的思绪,目光又落在那叠厚厚的文件上。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坐在这里,做这些事。但此刻,他却别无选择。他不在是那个每日沉浸在书画琴棋中的教书先生,甚至已不再是那个在顾家店铺中算账的账房先生,仿佛一点点的,他正违背自己的初衷,朝着相反的轨道行进,起初是为了宝龄,他甘之若饴,现在,是责无旁贷,好像一双无形的手,引着他慢慢的走到了今天,以后他要面对的,是比原来难百倍也复杂百倍的事……
直到昏黄的月牙升上天空,清辉如细沙般笼罩了整个南京府,他才揉了揉眉心,站起来。
踏入房里的时候,他放缓了脚步声,看到她已经睡了。他慢慢走过去,凝视她。
淡淡的月光下,她一如往昔的容颜带着几分苍白,散乱铺开的黑色长发遮住她宽阔的额头,睫毛微微颤动,仿佛梦到了什么不安的事。他心头一动,伸手想轻轻撩开她额前的发丝,却在触及她皮肤的一瞬间,一丝奇妙的温度从指尖传来,指尖仿佛被灼伤,他感觉自己心跳越来越快,一种无可名状的悸动刹那间流遍全身。
像是冰山上的花开,像是坐在云端的俯瞰,又像是沙漠中的清流,叫人无法避免的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如同是入了魔障,他生平第一次,那么那么想要得到一样东西,他想将她留在身边,哪怕多一秒钟也好,即便是违背自己多年来的处事原则、即便卑鄙——也在所不惜。
他的手流连在她的脸颊,相思的、渴望的,甚至,有一丝贪婪。他觉得身体深处仿佛有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洪流在涌动,快要将他逼疯……忽的,她动了动,眉头一蹙。
这声轻微的响动仿佛将阮素臣从魔镜中拉了回来,他蓦地缩回手,站起来,后退几步,飞快地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宝龄惊异的睁大了眼睛,方才她迷糊时,听到脚步声,迟疑之下,还是没有睁开眼睛。然后,她感觉有人的手放在她的脸颊。
是她的错觉么?为什么,方才即便她闭着眼睛,却依旧能感觉到,来自于他身上,那种无法遏制的澎湃的激流?那种感觉如此陌生,那么叫她不安,不再是清远淡然或温柔体贴,而是——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的身体钻出来,那种——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了的东西。
……阮素臣,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阮素臣么?
宝龄怔怔的坐着,四周,是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
第贰佰零玖章骆氏的故事
昏暗的房间中,一个女子宛若雕塑般静静地坐着。韶华的流动,仿佛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一丝痕迹,分明不再是豆蔻年华,但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却依旧犹如少女一般,窗外浅色的日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照进来,她的脸颊有几分忽明忽暗的光影。她的五官但看并不十分精致,她的眼睛并非那种圆润如黑宝石般的,而是细长而上翘,她的嘴唇也并非樱桃小嘴,似乎稍许大了些,甚至她的身影,也并非娇小灵动的,骨骼略微大了些,瘦削了些,但这一切拼凑在一起,却又给人一种莫可名状的美,被岁月洗涤过的沉静与从容,从骨子里散发出来,在那种气韵之下,仿佛连容颜都可以忽视。
聂子捷进来的时候,骆氏正在抚摸一面镜子,那陈旧的铜镜不知被她抚摸过多少次,边缘闪着圆润的光泽。聂子捷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挥了挥手,边有一个丫鬟端来一碗药汁,递到骆氏跟前。落实很顺从的一口一口的吃着药,仿佛在自己的世界中,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聂子捷微微一叹。自从骆氏昏倒在他马车前之后,她便被邵九安置在他的别院中,一连好几日,她都没说过一句话。聂子捷只知道,邵九为了得到那样东西,给她服用了一种暂时可以使得精神恍惚的药物。
聂子捷亦是亲眼看着,那一日,骆氏将邵九当做了另一个人,另一个早已远去的人,所以在精神极度混乱之下,将铜镜给了邵九,而那暗符果然在铜镜之中。然后,便是被幽禁在这间终日不见阳光的屋子里。
聂子捷不太明白那个少年为何要如此做,但细细想来,却又是有些明白的。邵九原本可以有一万种方法得到铜镜,找到暗符,他却偏偏选择了一条更为复杂的路,或许,是因为邵九下意识里到底还是不愿意对骆氏用强,而更因为,那也是一种报复。
神智迷乱,亲眼看着自己背叛的丈夫许多年后再一次出现在她眼前,她心底,会是怎样一种感觉?真是如此,她此刻才会这般吧?
或许,这便是那少年对背叛亲人,抛弃了他十几年的那个人的报复。那种报复,并不伤筋动骨,甚至并不激烈,但却是最直刺人心的,叫人痛不欲生。
那个少年……每次他以为看透时,却又发现其实根本并未看透。
聂子捷心中百转千回,半响,本想像从前每日那般,看着她喝过药便离开,但此刻,想起那个少年,他不觉幽幽长叹了一声,唇边泛起一丝苦笑:“夫人……”
这声“夫人”,他记不得自己已有多少年未叫了。此刻喊来,仿佛又回到了那栋宽阔明亮的宅院里,她为她的丈夫披上一件外套,而他正守在门外等候,见了她,恭敬的唤一声“夫人”,彼时,她会浅浅一笑,对他说:“子捷啊,督军有些咳嗽,一路上,你记得提醒他吃药。”
然而此刻,她却恍若未闻,依旧低垂着头,摆弄那面铜镜。
聂子捷心中终是有些唏嘘,不觉道:“夫人如此珍视这面铜镜,可见夫人并非完全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可夫人可知道,少主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啊……”
这些日子,他派出去的人到处打探邵九的消息,去邵九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打探过,却犹如石沉大海,那个少年,——就如同十几年前那样,消失了。
计划被搁浅,之前所有的布置也停了下来,一切,因为那个少年的消失而停下了脚步。
原本好不容易才等来的时刻,到了此刻,竟变作了一片迷茫,聂子捷心中又是焦灼、又是愁苦,但这些,他无法在人前显露,所以,此刻面对骆氏,他才忍不住说了出来,因为他知道骆氏此刻神志不清,根本无法听懂他的话,他这么做,也只是抒发一下心中的郁结罢了。
那面铜镜忽的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聂子捷一惊,朝骆氏看去,骆氏低着头,捡起了那铜镜,在聂子捷有所疑惑时,她却又恢复了之前一片惘然的样子。
聂子捷叹口气,暗笑自己多虑了,转身便要离去,走到门口,却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子捷……”
那声音低而沉,宛如穿过泱泱时光的一声叹息,幽幽然传入聂子捷耳中,他浑身一震,回过身去:“你刚才叫我什么……”
“子捷……”骆氏慢慢地抬起头,忽的站起来,她的目光中不复那丝迷惘,如一潭幽深的湖水,分明应是透亮而冷静,却在湖心,出现了一丝波澜,“你说……颜儿失踪了?”
若刚才的那声“子捷”已让聂子捷震惊无比,那这一声“颜儿”便无疑是一声响雷,响在聂子捷心间,他第一次有些语无伦次:“夫人,你、你都知道了?”
骆氏忽的沉默了,微暗的光线将她的影子拖长,几分寂寥,几分惆怅,犹如踏破时光而来,她的神情恍惚而迷离,“子捷,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成家吧?”
聂子捷一怔,当初跟随北地王时,他还不过是个青年,一心想要创一番事业,骄傲而自信,不想太早被家庭所牵绊,而后来,这么多年,他背负的太多,哪有闲情去儿女私情?这样一来,便耽搁了下来,而到了如今,他已习惯了一个人。只是,他不明白骆氏为何忽然问起这件事,他听见骆氏低缓的声音传来。
“你没有孩子,没有做过父亲,你不会明白,孩子与父母之间那种骨血相连的感觉。颜儿……他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是我肚子里的一块肉,你真以为,我会不认得他?”
哪怕中间横亘了十几年的光阴,她还是他的母亲。这一点,谁也无法改变。
的确,当她那日第一次看到那个少年时,曾有片刻的恍惚——是他回来了!是哪个她这么多年心中魂牵梦绕的男子回来了!那一刻,她连心都是颤抖的,但很快,她便清醒了过来,不,不可能,哪怕那个他此刻还活着,也不会是这般了。一晃十几年,他不会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又温柔体贴的青年,他的鬓角应该添上了白发,他的脸上应该多了皱纹……这么一想,她冷静下来,不觉疑惑,为何眼前这个少年长得那么像他?
她盯着那个少年,那么专注,那么执着,然后,她浑身一僵。脑海中,那张稚嫩的脸与眼前的人相重叠,她的心中翻江倒海,难以置信,却又连灵魂都在战栗。
浓浓的思念与深刻的亏欠交杂,她很想立刻飞奔过去,抱住他,却又仿佛定住了一般,那一步,如此艰难。最终,她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听着他说话,将铜镜交给他,再看着他毫不留恋的离开,心——在滴血。
聂子捷怔住:“可是……夫人明明服下了少主……”
“子捷,你莫忘了,我也是尹家的人,当年佛手的迷离散,我又怎会不晓得?在我倒在你马车前,半醒半睡的时候,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虽然当时我神智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但下意识的,我屏住了呼吸,醒来后我才想起那是迷离散的味道,当时心中亦很震惊,因为尹家不复存在之后,连同迷离散也失传了,我很惊讶为何当时还有人用它,却未想到……原来是颜儿,颜儿自幼跟随佛手前辈学医,自然会这些。”骆氏缓缓转过身,在那一刹那,她的神情端庄而骄傲,唇边竟是闪着恬静的微笑,仿佛天地间的光华都聚于一处。
聂子捷不觉呆住,良久才道:“夫人,您到底,当初您到底为何……”
“那是我的错,我一辈子无法弥补的错。”骆氏仿佛有一瞬间的恍惚:“若不是将军队部署的机密图泄露出去,北地便不会遭遇那次劫难。在很多人看来,我早该以死谢罪,事实上,我也曾这么想过,但……当我看到阮克第一眼看到我的眼神时,我却改变了主意。思庭不在了,颜儿也不在了,甚至尹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都在一夕之间不见,只有我,尹家只剩下我,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扛,更别说做什么细作覆灭一国,但,只要我还在,我便要看着阮家一点点的毁灭,只有有机会,我也可以不顾惜自己的性命。当初,你知道阮克为何会留下你么?”她慢慢的吸了一口去,直视聂子捷,“那是因为,我对他说,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你辅佐北地王,北地的百姓也视你为亲人,只有留下你,才能控制住北地,否则,他就算除去了整个尹家,北地的百姓对他,还是无法信任,天下,也还是不太平。”
这么多年,她留在阮家,留在阮克身边,她不过一介女流之辈,她窃取不了什么机密情报,她杀不了人,但她的确也让阮家面合心离。让阮克痛不欲生。
她在用自己的方法,折磨她恨之入骨的人,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赎罪。一个女人最无奈、最愚蠢,也最有效的方法。
“子捷,我用我的性命担保,你真心投诚,绝无二心。至于为何是你,因为我相信,你能忍辱负重,你会懂我的心意。”她轻轻的笑了,“而你,也没叫我失望。”
震惊、错愕、感动……无数的情感闪过聂子捷的眼底,最后,他忽的跪了下来,眼中闪动着泪光:“夫人,请受子捷一拜。”他目光炯炯,“这一拜,是拜夫人对子捷的信任,更是拜夫人这么多年来宁可背负不忠不洁之罪名,宁可被世人唾弃,被少主误会,为我北地,所做的一切!”
“你起来吧,你不用跪我,那是……我为自己赎的罪。”当年若不是她听信了顾万山之言,又如何会使得北地溃不成军?这些年,那些事如梦魇般纠缠着她,让她痛苦不堪。骆氏直直的站着,肩膀微微颤动,这么多年的愧疚、压抑。心如刀割,直至这一刻,才得以说出来,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直到眼底的那丝晶莹被掩去,她才道:“现在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颜儿,到底怎么了?”
聂子捷站起来,神情凝重,将邵九失踪的事都讲了一遍,当说到陆离信上所说的邵九为了找寻宝龄而只身一人上了卿华山,骆氏眼中浮上一丝讶然:“你是说,颜儿为了那个女子,竟抛开了这里的一切,后来,就不见了?”
“据我所知,那位筱桂仙姑娘——”聂子捷顿了顿,“也就是阮克的四姨太,也是公子的人,只是不知,她为何要将顾大小姐软禁起来。”
“怪不得……”骆氏低声喃喃了一句。怪不得,她看到那筱桂仙时,总觉得有些奇怪,原来,她是邵九派来的细作。
“而此刻,连顾大小姐与筱桂仙都不见了,要找少主便更是难上加难。”
聂子捷想不通的事,骆氏却片刻便想通了:“那个女子,我是说筱桂仙,怕是对颜儿有情吧?”
聂子捷脱口道:“夫人如何知道?”
骆氏神情间有一种看透人世的清澈:“一个女子,甘愿为一个男子牺牲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不是爱他极深,又怎会如此?”
世间女子只是在爱的面前,才会坚强。舍得抛弃一切,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我想,我知道颜儿此刻或许会在哪里了。”骆氏慢慢地道。
她的颜儿,竟会为了找寻一个女子而抛却在心底最为重要的事,这一点,的确叫骆氏震惊,而震惊之余,骆氏忽然想起,筱桂仙也是因为如此才软禁顾大小姐吧?可筱桂仙无法一辈子将顾大小姐关起来,除非,让别人带走她。
那个人……
骆氏忽然想起阮素臣当初苦苦哀求她答应娶顾家大小姐的事,当时她心中有恨,因为顾宝龄是顾万山与陶晓晴的女儿,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但此刻想来……阮素臣也是她的孩子,她又岂会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