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厚厚的脂粉和胭脂掩盖了贵妃苍白的面色,显出面若含春的红润来。她玉指纤纤,微笑着替皇帝敛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乃一国之主,何人胆敢越俎代庖,蔑视天家尊严?”
“还是爱妃明白朕……就该让他们看,让他们瞧!那些大臣一叶障目,人云亦云,惯会拿女子出气,有什么事轻飘飘道一句红颜祸水,显得自己多目光如炬一般!”
孟卷舒低头轻轻绽开了一朵笑来,只是那笑并不纯然,像是多了一丝嘲讽的意味。
***
大殿之上,众人目瞪口呆,眼见着皇帝身后跟着个妍姿艳质的女子,两人同坐于髹金雕龙木椅上,竟还镇定自若,未觉不妥,真真是不堪入目,有辱斯文!
只是心中腹诽翻天,却又唯唯诺诺不敢宣之于口。文武百官翻着白眼,俯仰叹息,扭来扭去浑身不自在。若目光是刀,那件龙袍怕是早已破碎得不成样子。
唯有薛云照面色一动,眉宇之间隐见天晴之色。未几,自觉失礼,垂首不敢再视。
“陛下,后宫不得干政,此为铁律,又如何能带贵妃入朝堂?”
第一个出口引斥的,一如往常仍为国师。
皇帝斜眼睨他,冰冷的话语从白髯之下蹦出来:“国师昨日受了十五廷杖,今日仍能来上朝,究竟是身子强健,还是行刑之人没有吃饭?”
楚藏闻声一怔,哑口没有再言语。
他的面色也并不好,长发如墨,脸色煞白,方才说话时有气无力,举手投足之间也没了往日风采,像个行将就木的病秧子——龙椅之上,孟卷舒露出一个浅浅的讥笑,从容的目光遥遥望着他,像是在打量一个不能狂吠的丧家之犬。
若要做出头鸟,国师便是下场!如若出言不逊,惹得陛下不快,怕是无妄之灾便落在了自己头上。众人心中各怀鬼胎,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朝堂之上,噤声一片。
“陛下——”
这一次,开口的是贾太师。短短几日未见,人佝偻了不少,就连面容也苍老了一大截下去。
他一向硬朗,高龄加身也依旧能走能跑,今日上朝却盛气不再,甚至还拄了根鸠杖,没有威严,只余疲倦,颤颤巍巍得像个寻常百姓家的老人。
“贾卿这是怎么了?”皇帝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有些不明所以。
“陛下——”只第二声,贾太师便老泪纵横,一把扔了手中拐杖,匍匐在地,声泪俱下,“陛下,你要替老臣做主啊——”
皇帝用手抠了抠眉心,不耐烦道:“究竟发生何事了,你不说,朕如何替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