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兽无所感应,最终只是默然地陪他守在这里。
她内心惶然,极力想做些什么,可也只能慢慢地等自己变得更加完整。
她真讨厌这种感觉。
很无力,什么都无法参与,也无法改变。
也难怪涂栩生会变成那样。
一直在无能为力的境地里,人会发疯。
她只能对着姬扬碎碎念几句,又或者倚着他继续昏睡,等待自己能变得更清晰一些。
在这期间,陆陆续续有人过来,每一个人都看不见她。
——就像人看不见风的形状,雾的脉络。
来得最多的是月火谷的人,每一个她都认识。
涂栩心每次来都想劝姬扬,有时候冒火了直接拽着他往外走,有时候两个人都搞烦了,在法阵旁边噼里啪啦一通打,看得很吓人。
宫雾隐隐约约能看见师父身上的仙气,有点吃惊。
师父怎么就成仙了?发生什么事了?
她记得师父之前死活成不了仙,后来呢……?
花听宵来的时候会带些乐器,犯病一样对着法阵吹笛子弹扬琴,美其名曰这儿戾气太重了,大伙儿都接收下阳春白雪的滋养。
程集会带很多书,以及例行给姬扬诊脉,确认他没有被戾气浸入血脉。
老师祖也会来,但仅仅是站在法阵前,例行加固和添补。
老人家知道劝不动这后生。
哪怕劝他睡一会儿,放过自己一会儿。
除此之外,也有外派的许多人。
各大仙门的人都不太放心这团血雾,会来这里看了又看,反复加固外面的挟制。
他们会当着姬扬的面议论絮叨,譬如这血雾里到底有没有宫雾的魂识,或者怎么上界的神仙没下来管管这件事。
宫雾听得很不高兴。
谁要混进那团一股血味的东西里啊,我明明在这里!!
姬扬几乎与山岩融在一起,不与他们言语半分,也并不听他们的猜测议论。
胡丰玉偶尔会来,身旁会跟着一堆小狐狸,或者是缎红坊的各个弟子。
还有个长得很像姬扬的剑仙,会静静在这里站好久,像陪着姬扬一样。
但他们两个都不说话。
每次这两个人静静地呆在这里,宫雾就会围着转了又转,等得憋屈。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才看到一个足够能让她惊喜的人。
阚寄玄。
老太太过来的时候,嘴里还在嚼老仙祖做的梅干。
她一瞧见宫雾,说:“哟,闺女,你在这呢?”
宫雾和姬扬同一时间猛然回头。
宫雾都快哭了,用好不容易长出来的手抹眼泪。
“您看得见我?!真的看得见我!!”
“当然咯。”阚寄玄坐在她旁边,乐呵呵地继续嚼梅干:“我现在怎么也是魔界总主,这点通冥的本事还是要有的。”
姬扬目睹阚寄玄对着一个地方在说话,眼睛里的空洞终于消散。
“都发生什么了?我,我还能变成人吗?”宫雾都快疯了,憋了好些天没人说话,这时候一堆问题冒出来:“能不能让师兄也看得见我?您告诉他,我就在这啊,他能不能吃点饭,出去转转啊!!”
“师父真的成仙了吗?师兄他跟那个人是什么关系?这个法阵到底关着什么?为什么他天天守在这个鬼地方!!”
她一边哭一边问,眼泪哗啦啦的根本擦不干净。
阚寄玄本来想回答,但宫雾太激动了,她也不好插嘴,就等着她一样一样问完。
“首先,现在是端成三十七年。”
“小雾,你已经消失十年零四个月了。”
“端成三十七年?”宫雾怔怔地重复了一遍,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回头去看姬扬。
她多想擦干净他身上的灰,擦掉他守墓人般的晦暗,还有这十年里不开心的一切记忆。
“这十年里,他一直都在这里?他难道一直都在这里?!”
阚寄玄摇一摇头,说:“一直。”
老婆婆转过身,看向那喉头苦涩到难以发出声音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