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我女儿有救了！
在医院陪了女儿一下午加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方梅便坐着最早的班车赶回了老家。
不是她不想在医院陪着女儿和老公，而是普通人的生活永远都是这样的无奈。
老夏在当地的一家厂里上班，厂里的领导们都知道夏雪的情况，心好便允许老夏长时间请假陪女儿看病。
但除了基础工资，绩效、奖金什么的自然就没有了。
一家人巨大的生活压力便完全落在了她一人的肩膀上，她不敢请假，也不能请假！
老夏能理解方梅。
不过匆匆送走方梅后，他只能一个人独自面对夏雪，他甚至都还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女儿！
可没等他缓过神来，护士站传来了呼叫他的声音。
“45床夏雪的家属，来护士站取药。”
“45床夏雪的家属，来护士站取药。”
“嗯。”
老夏匆匆来到护士站。
由于早就是血液病科的长期病患，科室的护士早已眼熟，老夏一眼就认出了站在护士站里的护士长。
“护士长您好，我是45床家属，我来拿药。”
四十来岁的护士长看了老夏一眼。
老夏这些长期病患的家属熟悉科室的护士，她们也同样对这些长期病患的家属颇为眼熟。
而且，由于老夏人缘挺好，还帮着科室搬了几次东西，不少护士也更加了解了夏雪的情况。
护士长也不例外。
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45床夏雪的家属，你是病人的爸爸对吧？”
“嗯。”
“其实叫你来并不是取药，四天前你们住院时缴纳了五千块，现在已经又欠了二万四了。”
“住院处刚刚又催了几次，你们得想办法尽快交钱了。”
老夏微微一怔，紧接着看着护士长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白色催缴单放在自己面前，神色忽然黯淡下来。
四五天的时间费了近三万元，这对于其他科室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
但他知道，对于血液病科，对于白血病就是这样。
沉默了大约好几秒，他终于反应过来，拿起面前的白色催缴单看了一眼，然后放进了口袋。
他还不忘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对着护士长道：
“谢谢护士长了，我会尽快想办法缴上。”
“嗯。”
护士长也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说实话，虽然早已见惯了生死，早已见惯了无数患者无法承担高昂治疗费用。
但每每看到这样的情况时，每一个护士仍然心有戚戚。
片刻后，她解释道：
“你也别怪我们催的急，胡主任其实也给你们想了多办法，他给的治疗方案都已经是最低的了。”
“但是……你也知道的，治疗的价格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你抓紧吧，争取明天中午十二点缴费……不然的话，接下来我们就没办法从药房取药了。”
“嗯。”
老夏低沉地嗯了一声，随即缓缓走向病房。
可刚走到一半，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身沉默着走向了血液病科的楼梯通道口。
一步、两步、三步……
楼梯通道其实就是应急通道，零星的烟头散落在地面上，空气中残留的淡淡的烟味证明着不久前这里刚有人来过。
沉默地站立了几秒，老夏缓缓坐在了有些脏的楼梯踏面上。
慢慢地，他从包里拿出了刚才护士长给的白色费用催缴单，凝视着：
“目前欠费：23198.64元……”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地将白色费用催缴单再次放回了包里，又从包里拿出了手机，打开了通讯录。
大哥。
二哥。
四妹……
老夏缓缓将通讯录里的名字一个个翻着，几乎每一个名字他都停顿了数秒，可很快又划过继续向下翻着。
直到最后一个名字时，老夏都没有，或者说无法拨出任何一个电话。
沉默笼罩着狭小的楼梯间，手机屏幕的亮光反射在他的脸上，倒映出空洞的眼神。
许久，老夏将手机放回包里，站了起来，缓缓向病房走去。
之前需要100万手术费用的时候他都没有如此绝望过，但此时此刻，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楼梯间距离病房不过二三十步的距离，老夏却足足走了五分钟。
等回到病床前，还没等他想好如何面对自己的女儿，夏雪忽然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看着老夏：
“爸，我们回家吧。”
“我想外公外婆了，我想爷爷奶奶了，我想回去看看他们。”
老夏一愣，随即心中一酸，手掌狠狠地握住了包里白色的费用催缴单。
心如死灰。
……
三天后，夏雪办理好了出院手续。
她的发烧症状已经被彻底控制住了，体温恢复了正常。
体内的急性排异反应也被暂时的控制住了，情况比刚入院时好了许多。
可是老夏根本没有一丝开心，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急性排异也好，慢性排异也好，终究是出现了排异反应。
只要出现了排异反应，移植的骨髓干细胞彻底失去功能无非就是时间长短而已。
运气好，慢性排异的能拖个一年半载、两年，像小雪这样急性排异，并且已经明显出现功能损伤的……
三个月、半年，甚至一次感冒发烧就有可能彻底失去生命。
医生办公室里，老夏在给胡主任做最后的告别。
“胡主任，五年前小雪的手术就是您做的；五年后的这次手术也是您做的！”
“手术其实很成功，是我们运气不好而已！谢谢您！谢谢您这些年对我们的照顾！”
胡主任摘掉了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痛苦地揉了揉脸。
说不难过吗？
那是假的。
每一个患者，特别是一起经历过好几年的患者，胡主任甚至每一个都喊得出名字。
他甚至比患者家属还希望患者都健健康康的好起来。
“哎。”
胡主任也忍不住叹了一声：
“老夏，既然你们决定放弃治疗回家了，那我也完全尊重你们的选择！”
“特别是从医生的角度来说，我甚至支持你们的决定！”
“夏雪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目前她已经无法再进行第三次骨髓移植，合并着排异反应，很可能直接死在手术台上！”
“而化疗……她的身体情况已经不允许化疗了，很快白血病细胞便会大量繁殖……”“所以呐，珍惜最后的时光吧！带她去到处走走，看看。”
老夏沉默了许久，最终点点头。
“还有，最后这次住院我给你们申请了青山药业提供的‘贫困家庭补助金’，医院还有一万多的欠费你就不用再还了，到时候会直接给你们填补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