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t可不是点烟花,方位和距离的判断需要相当复杂的数学知识,少说也得精通三角函数和抛物线。仓促征召来的工匠民夫当然不可能懂这样复杂的操作,所以发射的流程被限制得相当死板,工匠们只能对照着世子事先发放的射程对照表调整发射的角度与方位,生搬硬套死记硬背,不许有一丁点的走展,勉强还能保证命中率。但更换攻击目标意味着同时也要更换对照表,各项指标调整起来都相当费力……
这就是基础不牢的坏处了,无论用什么奇技淫巧强行提升战力,根基虚浮的毛病都会在不经意中冒出来,带来难以预计的麻烦。穆祺心思百转,觉得自己可以想办法将刘礼pua一番,让他将射程对照表编订得更为简易轻巧,方便后续的调整——三人组中,大概也只有刘礼的数学基础最为牢靠、时间最为充裕,适合做这样的琐屑而精巧的工作。
当然,在新的思路商定之前,穆祺也还是有办法弥补这点差距的。他盯着远处看了片刻,忽然开口:“儒望先生,葡萄牙人在逃跑前也有做祷告的习惯吗?”
“世子说笑了。”儒望勉强道:“葡萄牙的水手都很厉害,当然——”
他忽然停住了口,紧紧握住了望远镜的镜筒——虽然看得依旧不够清晰,但仍然能分辨出侧翼舰艇的甲板上乱成一团的水手。虽然船帆已经调转了方向,这些水手却依然是无头苍蝇一样的四处乱窜,秩序近乎于崩溃。
——但这不应该啊!船帆转向后船长舵手和水手就该配合着迅速调整船只的方位,紧急调头准备撤退;这样狂乱崩溃近乎于一塌糊涂的局面,就是三流四流的海军亦不至于此,何况乎如今称雄四海的葡萄牙人?
儒望瞪大了他的眼睛。
“这不像是骚乱。”同样注目许久的戚指挥忽然开口:“他们的船好像……失控了?”
名将的眼力果然老辣,立刻看出了端倪。这些水手大多围聚在前方的船舵处,似乎是在满怀恐惧的围观着什么异相,而无论掌舵的舵手和船长如何鸣枪示警,人群都驱散不去,显然是船舵出现了难以预计的重大意外,才骤然打破心理的防线,激发出无可预料的惊恐。
不过,一处船只的船舵出问题也就罢了,可护翼左右的小型舰艇少说也有七八艘,这七八艘船的船面上都是同样的一片混乱,他们甚至还能看到舵手在狂乱的转动舵盘,但无论桅杆上翻飞的船帆如何的摇摆变向,那些大大小小的帆船都只能在原地随水波起伏;即使有几艘勉强能够开动,行驶数十米后也只能原地转圈,进退两难。
儒望目瞪口呆:“请问世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又不懂航海,哪里能明白这样奇妙的事情呢?”世子顺口道:“不过我想,大概是他们被当今皇帝陛下的神威慑服,所以手脚瘫软,连船也驾驶不了了吧。”
又是这样莫名其妙的疯话!儒望嘴角抽搐,不再自讨没趣了。
当然,常年蜷缩在西苑的老登是绝不会有这样的神威的,否则作妖程度起码还要比现在猛烈十倍不止。但这一招虎皮非常好用,说出口后满场寂静,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儒望是无话可说,其余官吏则是不敢出声,更不敢刨根究底的再做探寻——要是再继续追问下去,是不是就蓄意藐视皇帝的权威?这口黑锅可没人担当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