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t吏、沿海新兴的资产阶级、底层的平民,每个人都从战争的胜利中获得了丰硕的果实,只是果实或多或少而已;蛋糕如此丰美,如此甜蜜,足以抹平国内一切的矛盾与纷争,团结所有阶层,继续扩张下去。
但是,这样美好的蛋糕,真的是没有代价的么?
长久以来,历史学家们喜欢用“悬崖之蜜”来比喻甲寅变法的成果——困在悬崖枯树上的熊尽情舔舐着从头顶滴落的蜂蜜,浑然不知腐朽的树木即将坠入万丈深渊;同样,甲寅变法之后,大安朝廷也是沉醉于丰厚肥美的回报之下,浸淫于战争红利及生产力提升所缔造的虚假繁荣,乃至于忽视了他们日益虚弱的统治基础:
封建所有制在瓦解、大逆不道的新思想在传播、激进的工人大批渗入军队,暴力武器不再可靠;而摇摇欲坠的基础之上,则是一个日益萎缩、干枯、无能的朝廷。如我们曾指出的,甲寅变法后十余年,朝廷财政收入膨胀数倍有余,而中枢处理的事务居然并没有什么增长。不知就里的泰西大儒可能会将之鼓吹为自由主义的伟大胜利,但任何熟悉华夏政治的人物都能立刻从中闻出可怕的气味——这意味着中枢的神经正在萎靡、坏死,统治的效率正在崩溃;朝廷根本不能控制这庞大的帝国,统治已经仅仅只依赖于惯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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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两眼圆睁,蓦然爆发出了一声恐怖而绝望的尖叫!
龙有逆鳞,不可婴,婴之必杀人。而如今天书已经不只是在撄触他的逆鳞了,简直是拿着刀子,往飞玄真君万寿帝君最深最痛的地方戳了下去!
反了,反了,反了!!!
皇帝的怒吼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震动得四面的钟磬及屏风亦随之作响。要不是为了保密先前已经遣散了一切的宫人太监,这一声尖叫就足以让见多识广的近侍魂飞魄散,瘫软不能言语。
但任凭四面声响起伏,真君本人却充耳不闻,只是圆睁双眼死死瞪住天书,眼白处血丝纵横,几乎爆出;而此狂怒之下,他清癯的脸却越发惨白,几乎连血色都看不见了——这是所谓“内热于心”,热血上头而不可自抑的征兆;被丹药磨久了的人再遭此大怒,对内腑的损伤更是不可计量;要是有经验老道的太医随行在侧,大概看一眼脸色就会吓得发抖。
不过,真君已经顾不上这一点小小的异样了。他大口吐出郁气,心中只横亘着一个念头: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所幸,天书闪烁片刻,又弹出了新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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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样鲜花着锦的局势下,很少有人能意识到其中的风险。大概只有内阁秉持国政的大臣,能隐约从公文的变化中察觉一点趋势。但大厦将倾,却又显然不是一木可以支撑的。
如果仔细考察内阁阁员的奏折,那么自穆宗隆庆皇帝开始,高肃卿等就在奏疏中表现出了明显的忧患意识。他们敏锐察觉到了巨额财政收入下隐伏的灾祸,屡屡劝告皇帝保持清醒、锐意进取,淘汰冗官,改革机构,兼收并蓄——简而言之,创造一个能与狂飙生产力相适应的上层机构。
如果这些改革真能顺利实施,大概大安还真能延续下去。但很可惜,穆宗时代的皇权宽厚仁慈,给予了内阁充分的信任,但正因为宽厚仁慈,反而无力严行法制;万历时代,张太岳凭借仁寿慈寿皇太后的信任,倒还能在皇帝年幼时完整的行使权力,顺利推行自己的理想。而实际上,他也几乎达到了目的——在十五年的执政时间里,张太岳精简官员,调整机构,革除陋习,移风易俗,将新兴阶级大量吸收入新设机构,扩大了统治基础。
通过此种种举措,在十五年苦心经营后,张氏几乎完成了国家机器的近代化,部分协调了上下层的冲突。这是不可思议成就,无与伦比的才华,足以永载史册的功业——如果以现在熟悉的事物做比喻,那张太岳等于是为在一座高速飞行的战机实时更换发动机,稍有不慎就会
\t\t\t\t\t\t\t\t\t', '\t')('\t\t\t\t机毁人亡;而匪夷所思的是,张太岳居然差点换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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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君的眼睛凸得更大了。毫无疑问,作为最聪明敏锐的皇帝,他已经从天书那看似赞美而实则惋惜的言辞中嗅出了可怕的征兆;而最为恐怖的是,这些征兆看似是在描述皇帝未来的儿子与孙子,但实则字字句句,都在往他飞玄真君万寿帝君的心上扎。
某种幽微而不详的预感,悄悄爬上了皇帝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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