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内容提要]那时大约是5点15分吧。高空中,满天的星星不见了。广场上,旗杆的四周已经挤满了看升旗的外地人。尽里层的人有的蹲下身子,有的干脆就盘腿坐在地上。在军乐队演奏的国歌声中,一队整齐的士兵迈着正步走了出来。走在前面的那个双手捧着鲜艳的五星红旗,紧随其后的则扛着枪,看上去一个一个全都有凛凛然浩浩然和慨慨然的威风。似乎天踏下来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只要一伸手就能托住。这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

人就是这样,当初为了找工作就那么不顾一切,但真正干上了反而会轻易放弃。没多久,我便自己炒了自己的鱿鱼。事实上,那份工作我很难干下去。

尽管我克服自卑心理,接近了那些大腹便便的经理、厂长们,但没有一个愿意陶腰包。可以说,我想从他们手中得到一个子儿,比登天还难。

我也知道,那些经理、厂长们,他们不会凭白无故地相信一个口才并不是最好,穿着也很土气的外地青年。虽然,有几位经理对我宽仁地表示兴趣,但也仅仅是兴趣而已。没有行动,再好的“兴趣”也只能是纸上谈兵,就只能是不成功。

不成功!对我来说就是失败。好在自己并不灰心。“失败是成功之母嘛。”我没有理由打退堂鼓,没有理由灰心丧气,一定要总结失败的原因,重头再来。

当然,收获也还是有的。那就是这不辞辛劳的跑来跑去,增加了自己对北京的感性认识,我渐渐地喜欢上了北京。很自然地,我掌握了一些交往的技巧,从中学到了一些东西。

“我喜欢北京!”我自言自语。是的,自己渐渐熟悉的北京以她那博大精深的内涵吸引了自己。北京浓烈的文化气息更是感染了自己。

那天是五月一日,全世界劳动者的节日。在头一天,自己就唠叨了:“钟离东,明天我们去看升旗吧。”

那天清晨,我和钟离东三点就起了床。我们用一个空矿泉水瓶子装满了谅开水,再带上六个馒头上了路。我们是骑自行车去的。钟离东和我每人一辆自行车。我的车是花50元钱在旧货市场上买的旧车。买回后,彻彻底底地修了一遍,骑着就舒服多了。我们从八里庄出发,骑到天安们广场最少也得90分钟。一路上都很顺利,到达广场时还不到五点。

我们在人民大会堂外的小树林里停了下来吃馒头,喝开水,两人都感觉饿了。

我们走到那个靠着树的人眼前。我看清了他的脸。这是一张和我差不多的脸。我敢肯定他和我一样,也是一个从外地来北京打工的青年。他这么靠着树,在凉凉的风里睡了一宿,就是为了在第二天清晨全世界劳动者的节日到来时看升旗。

在这一天,我有着无数的话要说给祖国听,说给党听,说给江总书记听。我把双手贴在胸前的心脏部位。尽管风有些凉,但如此似乎可以抵御一下风,增加一些温度。

我的眠眼睛几乎要戳到他的脸了。我想把他看得更清楚一些。我看到他微微闭着眼睛,眼皮闪着幽幽的光,在轻轻地不停地跳动。似乎在告诉我,他的身体内部,神经和血液,每一根和每一漓都在激烈地喜悦着,为那一场辉煌的升旗仪式,那一个渴望已久的就要实现的心愿。路灯的光透过斑驳的树叶,在我脸上形成了一团又一团小小的柔柔的光晕,使自己的脸看上去就是一个梦:一个童年的梦。在梦中,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感到凉?我的右嘴角低低往上翘不知不觉之间,我的鼻尖已经碰上了他的鼻尖,我突然像遭到电击一样清醒过来。原来,这一切的一切就是自己。

见我有些不知所措地傻乎乎地呆着,钟离东便拉住了我的手。

我发现那些人,他们的身体下铺着几张报纸。他们身上的衣服都不是很厚。有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靠着路灯坐着,在看一本书。奇怪的是,在如此的五月一日的晨风中,他的额头上竟然有几颗亮晶晶的汗珠。它们在不太亮的路灯下闪闪发光。我在那个小男孩的脸上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我的眼睛除了有湘江的水之外,每一只里还有湘江岸边的石头。原来,那个小男孩就是9岁的我自己。我似乎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天啊”自己轻轻地叫了一声。

升旗仪式在我们的热切盼望中,终于开始了。

天还不太亮,仍然是灰蒙蒙的。那时大约是5点15分吧。高空中,满天的星星不见了。广场上,旗杆的四周已经挤满了看升旗的外地人。他们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得多,挤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老人、孩子、妇女以及青年人和中年人,还有许多外国人。尽里层的人有的蹲下身子,有的干脆就盘腿坐在地上。在军乐队演奏的国歌声中,一队整齐的士兵迈着正步走了出来。走在前面的那个双手捧着鲜艳的五星红旗,紧随其后的则扛着枪,看上去一个一个全都有凛凛然浩浩然和慨慨然的威风。似乎天踏下来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只要一伸手就能托住。这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这是我(所有这些从各地赶来**广场看升旗议式的人)盼望了一生的时刻。我们中这一生只能看上一次,从此再也没有机会了。要知道,这样的事,根本就是一般老百姓不能随便看到想到的。

就拿我李湘辉来说吧,如果不是跟杜鹃红怄气,能来北京看升旗吗?来北京,这是自己以前想都没想过的事情。不敢这样去想啊。首都不是每个人想来就来,想去就去的地方。

站在**广场,登上**城楼,我有一种庄严、神圣的感觉。

往后几天,我在中关村和北大、清华等高等学府里徘徊。我感受到了一种沉重的失落。自己没上过大学,是错过了人生路上的一段美丽的时光。在三环路,我惊叹城市的流畅与固执;在华堂商厦,在西单,在长安街,在王府井,在琳琅满目的商品面前,我又强烈地感受到,自己是多么的想拥有一笔真正属于自己的巨大财富,可以随心所欲地支配这里的一切但现实生活中的我,却是一文不名,一无所有。失落、失衡、奋发、占有各种情愫一个又一个的结,在我心里缠绕。

伍晓琴这几个晚上常常过来玩。很快的,我与她混熟了。她看我无所事事的样子,便诡秘地笑了。第二天,她就委托钟离东给我送来了一件小礼物:一个体积只有打火机大小带耳塞的随身听小放音机。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小巧玲珑的放音机,有点爱不释手。在我的潜意识里,小巧玲珑的东西是很受欢迎的。当初,唐姨问我为什么那样如痴如醉地爱上了杜鹃红,自己只说:“她的嘴小巧。”真的,杜鹃红那小巧的嘴在我的心里刻下的映象太深刻了。古往今来,多少骚客墨人,总以纤纤玉手,腰如杨柳,三寸金莲,樱桃小嘴之类来描绘自己心中的女子,

尽在“小”字上发挥,可见女人之娇小,是吸引异性的一种潜在因素。推而广之,现在中国文坛上兴起的“小女人散文”大概也是因为“小而得宠的。”

小的东西是精品意识渗透的结果。我认为越是小巧的东西越值钱。就闷钟离东,这随身听的价格怎么样。钟离东好笑:“你认为她送了个宝贝给你?到街滩上去看看吧,才10块钱一个。”

我咋舌。但问题不在于价格,而是包含在里面的友情和关怀。这友情和关怀令自己温暖,也感动。想来,除了钟离东和东方一笛,还有那天在慈云寺邮政局碰见的“杨小小”外,伍晓琴是我在北京仅有的朋友了。

我也陆续知道了伍晓琴的一些情况。她是北京通县(现已改为通州区)人,与钟离东是湘潭大学的同学。毕业后她一直在这家公司工作。我猜,钟离东从深圳来北京可能就是因为她的原故。要不,钟离东来北京后又去她所在的公司打工呢?另外,钟离东曾向我透露他和伍晓琴的一段初识经历。据钟离东“估计”她大概是在大二时就“盯”上他了。

那是一个初秋的早晨,南方清新的空气飘浮在湘潭雨湖公园里。钟离东独自一人在林荫深道漫步,湖水静静地流淌着奔向远方,落叶在湖面上随波逐流,绊着无言的湖水默默奔流。

啊,一切都仿佛离他而去,但一切又都留下痕迹。灵魂的闭合呼吸,心的收缩与舒展,使他强烈感到一切幸福的源头随风而至。

他在树下一块石头上坐着,呆呆地望着平静的湖水。

“嗨,你好。”

钟离东回头一看,是伍晓琴。“哎,你怎么也在这里。”他皱皱眉,心里有点浅试浅的不悦,他的宁静遭到了骚扰。

“人生何处不相逢。世界太小了,哪儿都能碰到。”他笑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其实,我天天来这里,打完球,用这个天然浴冲个凉,很舒服。你呢,是第一次来吧。”

“嗯。”“一个人?”

“当然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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