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予的遗憾。
这个从天而降的委托一开始还以为会比想象中简单,但缪嘉卿联系了负责这边的土地说明原委后,却被告知这里根本没有原型是蜘蛛的异怪,让送货难度直线飙升。
“难不成是搬走了?”三人面面相觑,不是说异怪轻易不搬家吗?
缪嘉晖看向弟弟,在这上面他比较相信他的第六感,缪嘉卿沉吟了一阵才道:“我的直觉告诉我她还在这里,这个土地也不过刚来三四十年,知道的事不一定很全面。”
虽然早知异怪的寿命长长短短各有不同,但魏缈缈听着缪嘉卿口中的三四十年还是有些不真实。不知怎的,她很庆幸他们三个的寿命是相近的,不会徒留长命的一方独守空屋。
“姐……缈缈姐。”缪嘉晖在魏缈缈眼前挥了挥,“哈喽,在家吗?”
“啊?什么?”魏缈缈从思索中回过神。
“我们打算进行地毯式搜索应该能找到点线索,这事挺累人的,缈缈姐要不先回去吧。”缪嘉卿将刚才商讨的结果告诉她。
魏缈缈摇了摇头:“我想跟着一起,没准儿能起意外效果。你们忘了?清那次就是我先找到的,我想白姐姐给我的赐福在寻人上也有用。”
见他们还想说什么,她赶紧又道:“累了的话我会找地方休息,不用担心我。”
就这样魏缈缈加入进了寻找收件方的行列中,许是为了缓解路途的枯燥,缪嘉晖在路上讲述了关于这个木箱的故事。他也是听荣予把他们的故事讲完,才明白这个海里的异怪为什么会知道陆地上的异怪体温普遍偏高的事,以当时这对小姐妹的关系应该搂搂抱抱好几次了吧。
荣予当年还是小章鱼的时候疏于学习一直不太会化形,但她觉得没什么,大海是她的老家,在这里没谁敢对她不利。
然而某一年她因为贪玩儿钻进了一个专门抓章鱼的壶里,她缩在里面还在为自己找到一处合适的巢穴沾沾自喜的时候,壶被收网的渔民打捞上了岸。她在壶里摇晃半天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跟人类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才想起应该从壶里爬出来逃跑这件事,这个错误的举动让人类轻易揪住她的须子强硬地把她拽了出来。就在她想着吾命休矣之时,那个人类发出一声惊呼,把她往地上一甩检查腿部的伤口。
与此同时一个小孩儿将她从沙地上捡了起来捧在手心中,滚烫的体温烫得荣予有些不舒服。她抬眼看去,救了她的是一个眼睛长在额头上的小脏孩儿。
这个人类长得真怪。她当时如此想道。
荣予就这样被托着一路冲去了大海。
“快走吧!”这个孩子把她往海里一扔,立刻往回跑根本来不及检查她的情况。
而那个没了午饭的人类气急败坏地追着小脏孩儿跑了许久,直到追没了影才愤愤地离开,只有从海里冒出两个小眼睛观察的荣予看到了那个孩子变成了蜘蛛逃进草堆里。
原来也是异怪。她吐着泡泡想着。
后来荣予努力练习化形想让自己不至于又被人类抓了,也想尽快上岸跟救下自己的那个异怪道谢。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荣予蠕动着自己的八条腿在深夜上了岸,她迫切的想找到当初救她的小蜘蛛,可她在海边转了一圈都没找到那个孩子,只能垂头丧气地往海里爬。
“八爪鱼!”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叫住她,“还没吸取教训啊?小心被吃咯!”
荣予一回头就看到那个五官乱飞的异怪,没有眼白的眼睛弯成了当空的月牙:“我叫荣予不叫八爪鱼!”
“我叫朱娜也不叫小蜘蛛!”朱娜听到了她刚才怎么称呼的自己,她不喜欢这个称呼才一直较劲没出现。
那晚过后,他们成了最好的朋友。
荣予和朱娜都属于化形不完全的半吊子,他们的游乐时间只局限于夜深人静的时候,月亮成了他们友谊的见证人。两个小不点儿一起在海边打水仗、挖沙子、捡贝壳,相互讲述陆地和海洋的故事,每天都有新的奇遇,新的疯狂,新的冒险,从不会感到无聊。
相处久了,二人几乎摸透了双方的家底,朱娜也就此得知荣予成年后无法再来陆地,提前准备了很多的生日礼物给她。
“我也不知道咱们能活多久,尽可能的淘了不少宝贝。”朱娜拍了拍身边的大箱子,露出一口豁牙对荣予笑道。
当晚荣予兴高采烈的把箱子搬回了海底,一路上逮着一个就炫耀一番这是她最好的朋友送她的礼物,连路过的鱼都不放过。她还忍不住好奇心偷偷拆开了几个小礼盒,里面什么都有,奇形怪状的小石子,人类的硬币,没拆封的口香糖,手工编的小手链,还有代表他们的潦草火柴人画像。小孩子准备的礼物并不精致,但把她觉得最好的一股脑的送了出去,满满的全是心意。
然而回礼还没准备好,他们就决裂了。
荣予已经忘记他们当年为什么会吵得那么凶,只记得都气得不行。
她吼了一句:“这个朋友没得做了!”
朱娜回吼了一句:“不做就不做谁稀罕!”
之后一个回了海里一个回了树林,再无联系。
等荣予消了气,早就从小章鱼长成了庞然大物已不能再踏入陆地,她守着一箱子没送出的礼物在深海不知等了多久终于盼来了驿使,才有了这次的委托。
“我能理解荣予的遗憾。”魏缈缈听了缪嘉晖讲的故事对荣予的气全消没了,“如果我跟敏姐他们大吵一架以后分道扬镳,等冷静了却再也联系不上他们了的话,不论是想表达的歉意,还是思念全都无人倾诉。我会自责,会痛恨自己的意气用事,好的朋友是一辈子的事,而我却因为一丁点的小事舍弃了他们,这个遗憾根本弥补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