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苏御额头被热出的汗,苏衡叹息了声。
苏衡又不是傻子,哪里能看不出苏御的私心?罢了,只要不影响大局,就随他去吧。
想了想,苏衡又问:“撤去江南的那队人如何了?你也还不准备拿下?”
苏御点头:“那群人是她们最后的底牌,知晓她们所有的计划和势力,我想看看她们还有没有藏得更深的势力。”
苏衡心念一动,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在许多杂乱无章的线团里摸到了线头,豁然开朗:“若是有,当上京与黔州两处局势皆不可控时,他们便会联系那股势力,若是没有,再一举将其拿下,左右他们也已处在监视之中。”
“不错。”
“甚妙!”苏衡大赞,并为自己刚刚对苏御的怀疑而感到羞愧。
就算四郎真有私心又如何?能在成大事之时,兼顾私心,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一旁的苏徖听得目瞪口呆,大哥怎的还自己给四郎找上理由了?
可细细再想,苏徖也觉得苏御此举甚妙,釜底抽薪,根本不给对方一丝一毫死灰复燃的机会。
虽因私心拖延了计划进程,可同时又兼顾了善后,如此心机手腕,还真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苏徖突然很庆幸这是自己的四弟。
同一时间,慈恩寺大门口。
李清姿正笑着同一位僧人告辞:“今日劳烦了邈大师了。”
名唤了邈的大师闻言,双手合十,道:“只盼贫僧能为施主解惑。”
李清姿笑了笑:“佛经能使人心情宁静,大师为信女诵经一篇,便足以为信女解惑。”
了邈大师闻言默然,胸间垂落的佛珠被大门投下的阴影映上一层黯淡的光,良久,他叹息了声,说道:“佛法有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施主聪慧,定解其意。”
说罢,了邈大师定定地望着李清姿,他那双看透世事的眼始终灼灼,清正而不浑浊。
李清姿悠然一笑:“佛法亦云‘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既佛祖近在眼前,信女岂能半途而废?’”
了邈大师目光微凝,又是一叹,行了合十礼便转身离了开去。
李清姿也合手回礼。
山间的日头并不毒辣,拂面而过的风里,微微带着草木的清香。就在这时,暮钟敲响,钟声荡涤在幽静的山林里。
李清姿极目远眺。
天际高旷,远处的皇城显得很低,低得仿佛臣服在她脚下一般。
李清姿极喜登高远眺,万里江山,千万臣民,都匍匐在她的脚下,如蝼蚁一样卑微。
李清姿闭了闭眼,缓缓压下心中涌起的澎湃:“回府。”
今日此番,她与盼儿怕是不能善了,但她不悔。
权力就似一杯毒酒,明知有毒,仍愈饮愈醉,至死方休。
第83章 夜游
中元祭祀。
钦天监算出的吉时在卯时六刻。
因为昨夜没有同其他人一起留宿在宫中,苏御寅时就得起身进宫。
他起的时候,顾夏还没有醒。
苏御舍不得吵醒顾夏,便转身去了外间洗漱,还特意嘱咐送水的丫鬟们小心些,别发出声音。
待苏御收拾妥当,顾夏犹自酣睡。
苏御重新回到内室,掀开帐子认真地看了顾夏好一会儿,才放下帐子离开。
这依依不舍的模样,即便落在早习惯了他们亲密的喜儿眼里,也是匪夷所思的。
世子今日似乎特别眷恋主子。
顾夏起的时候,天才微微有些亮,可床上却只有她一个人了,身侧的位置也没有了余温。
顾夏呆愣片刻,才坐起身,唤来喜儿:“什么时辰了,世子爷呢?”
“已经卯正了,世子爷早早就进宫去了。”喜儿边说,边给顾夏递了一杯温水。
这是顾夏每日晨起时的习惯。
顾夏接过水杯,慢慢将水喝完。
一杯温水下肚,顾夏这才清醒了些,她转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色,问:“世子爷是什么时候走的?”
喜儿:“世子爷寅时就起了,天不亮就去了皇宫,那会儿应该还不到卯时。”
顾夏抿了抿唇,瞧着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我昨晚不是吩咐过你了,怎么不叫我起来?”
喜儿拿着空杯,巴巴地瞅着顾夏:“奴婢想的,可爷他不让我进来里间,奴婢被他看了一眼,就不敢了……”
顾夏揉了揉眉心,也是怪她自己,明明昨晚还记得今日要早些起来伺候世子的,怎么就睡忘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