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竹西缓缓坐回去,脸色复杂晦暗,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看着薄薄两张纸,不用谁说池竹西也明白夏实带来的消息的重要性。
如果能有确切的证据,但凡能查出有那样一堵墙,墙上曾经出现过不应该出现的字迹,那么就可以立刻找高集重启调查。
就差那么一点。
“不过呢——”夏实嘿嘿笑两声,“也不是拿不到,就是得花点时间。”
池竹西:“要多久?”
“在找人呢,别催。催也没法,你也不想惊动某些狗日的吧?”
池竹西点头表示知道了。
夏实从他手里抽过那两张纸,重新折叠成方块塞回去,起身,说:“这个你拿着也只能退一步越想越气,还是我收着吧。得了,事情说完我差不多该走了,你最好也提前走,等会儿我估计一大堆媒体得来堵门。”
她每说一句,池竹西就点一下头,表情却说明他是完全没听进去的。
夏实走到他面前,俯视着伸手拽住他脸颊两侧向上拉。
看着控诉中带着不赞同的眼神,夏实满意道:“对嘛,都说了别整那副表情。我是真的会叫嚣得加钱的哈,你懂夏姐,不来虚的!”
她撒开手,“不过你倒是比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状态好多了,那个时候你也太恐怖了,像是随时都要嗝儿屁,要么就让别人嗝儿屁,不管哪个好像都挺吓人。”
池竹西揉揉脸:“是么?”
“你忘了吗,你还说你听到狗叫,我琢磨着就算你神智不清也应该听见池淮左不甘的怒吼啊,怎么能是狗叫呢,这老哥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狗逼形象你才能出现这种幻听。”
其实不是夏实说的那样,但池竹西没解释,只是被她的话逗得嘴角止不住上扬。
他笑起来其实很乖,眉眼舒展开,平时的郁气和倦意一扫而空,有种雨后新空下的宁静。任谁见了也得和他一起笑起来。
夏实也是这样,她还有些得意:“以后见我就直接半永久这个表情,就这么说定了啊。”
转身没走两步,夏实又转头,这次罕见地踌躇起来。
“怎么?”池竹西问。
“就那个,那个……”夏实琢磨了会儿,“我在麻将馆输的钱能不能报账啊老板?”
池竹西这次是真的被她逗得笑出声:“你输了多少?”
夏实扭扭捏捏报了个数,然后立即补充:“不是我技术不行,主要是要套话就得输钱,我要是赢他个盆满钵满谁还愿意和我唠嗑,是这个道理吧?”
见池竹西只是定定看着她半天没回应,夏实这样的脸皮也受不住了:“行行行,不报行了吧,少拿‘又菜又爱玩’的表情看我啊!有空约你打麻将你就懂了,我五局,不,三局就能赢回来!!”
池竹西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太好了。”
夏实一愣:“不是吧,我就贷款口嗨,你真信我技术好啊?”
“不是。”池竹西认真说,“池淮左能认识你们,真的太好了。”
“……”夏实突然露出悲愤交加的表情,看得池竹西还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了。
他很少和人闲聊,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句话踩了雷,只能收了口,有些笨拙的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难以理解。”夏实突然骂了句脏话,“妈的,池淮左这个逼怎么会有这种弟弟,这不是基因突变真的很难解释。”
这话池竹西没法接。
夏实没有再说什么,逃一般跑了。
池竹西脸上的笑还没褪,“膨”地一声,法庭房间的门开了。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是蔡闫。
她还是和以前差不多的穿着,毛衣外面套着肃穆的黑色羊毛大衣,虽然不是高领,但毛毡围脖将脖子挡得严严实实。只是脸色过于苍白,有人扶着她往外走,不时小声提醒:“您慢点,往这边。”
蔡闫虚弱地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大碍,在看见椅子上坐着的池竹西后,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分辨不出的情绪,不过那只是一瞬间,快得让人抓不住。
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打招呼,就像完全不相识的陌生人一样。
接着,王邱从里面步履匆匆走了出来,只是见到他的表情,池竹西就明白了结果。
“赢了!”王邱快步走到他面前,精英范儿也掩盖不住他话语的兴奋,“按照池淮左十八岁的遗书判决,他的所有东西,包括那6的股份都是你的!”
池竹西没办法和他一样高兴,他本来也不是很看重那些东西,所以只是应和着点头。
正如夏实所说,法院的门口已经蹲了不少媒体,他躲在边上等王邱开车来接,脑子里还回想着蔡闫的那个眼神。
刚抓到点什么思路,蔡闫的车从他面前缓缓经过。
似乎是为了透气,车窗没有彻底摇下去,从那个半米不到的间隙,池竹西这次清楚地看见了。
在她摘掉毛毡围脖的脖子上那清晰的痕迹。
——那是花很大力气掐上去才会出现的淤痕。
就像一颗石子投入水中,池氏集团的这桩官司成为当季最炙手可热的话题。
原告方只有代理律师露面,被告方则是继母出庭,真正涉及的人完全隐身——各路媒体恨不得将捕风捉影的小片段拼凑成一个话题度最高,转折最多,最吸引眼球的娱乐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