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油烟机响起的时候，叶沐白去了卧室，悄悄反锁了门。
他的大衣兜里，躺着微凉的手机，他解锁后闪出来录音的界面，屏幕上有段长达半个小时的音频。
叶沐白神色紧绷，像是等待刑罚降临，冰冷的指尖划过前一段开车时的杂音，停在了陆池桉叮嘱他小心的那句话上。
“好，你小心些，走路慢点。”
到这里，音频又出现了两分钟的安静，然后在一阵微弱的电流杂音后，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忽然传来：“高主任，可以安排时间了！”
“陆总，做手术的事情叶先生知道了吗？”
“…我还没告诉他，他，很喜欢这个孩子。”
高主任轻轻的叹息响起：“可是目前已知的案例中，就没有一个能第一胎就健全生下来的孩子，您好好跟叶先生说说，只要把这个成型的孩子取出来，用他体内的基因注入到第二胎里，就完全可以拥有一个健康的孩子了。”
“高主任，你确定保证舍弃第一个孩子，第二个就能一切正常吗？”
“至少目前国外已经有不止一个成功的案例了，他们都是提取了第一胎孩子体内的有利基因……”
中间他们再说了什么叶沐白已经听不清了，他耳边嗡鸣，胸口传来窒息的悸痛，待他狠狠咬破嘴唇，腥味流进嘴里后，那濒临崩溃的心神才拉了一点点回来。
陆池桉低沉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空空悠悠不太真实：“那就再等一个月，二十周时再进行手术…”
“啪嗒”一声，叶沐白手里的手机从主人无力的手里掉落在地，因为地板铺了毛毯的缘故，手机在毛毯上跳了两下，平平躺在了白色的毛绒里，屏幕朝上，传来他走进办公室跟高主任告别的声音。
冰冷的泪水一滴滴无声砸下来，叶沐白浑身发冷，突然胸口涌上一股压不住的恶心感，他跑到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吐了起来。
空旷的卫生间里，回荡着他难受呕吐的声音，直到吐到没什么东西可以吐的时候，叶沐白才勉强掬起一捧水漱了漱口，做完这一切后，他再也没了力气，颓然地坐到了地上。
卧室外面传来陆池桉略显焦急的声音，“小白？小白你没事吧？怎么把门锁上了？”
大概是没有等到他的回答，陆池桉在喊了两声后找来钥匙打开了门。
在他跑进卫生间看到跌坐在地上的叶沐白时，顿时慌乱地抱起他：“又吐了吗？不是都好了，你先在床上躺会，我给你拿水。”
叶沐白眼神呆滞，盯着眼前的空无，在身子接触到床铺时，他拉住了要出去的陆池桉。
陆池桉看过来，一眼就撞进了叶沐白绝望又空洞的眸子里，他心底猛地一慌，嘴唇张了张问道：“…小白？你怎么了？”
“为什么要骗我？”
叶沐白没有感情的一句话，说得陆池桉愣在了原地，脸上的隐忧也变成了凝重，他向来聪明，只这一句就猜到了叶沐白可能是知道了什么。
但他心底还是抱着一丝幻想，幻想叶沐白说得不是这个，他扯扯嘴角，问他：“我骗你什么了？别瞎想。”
“陆池桉！事到如今了你还要骗我吗？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是要等着我躺在手术台上了，你才要跟我说实话吗？”
叶沐白看着他的笑脸彻底爆发，把压在枕头下的检查报告甩在了他的脸上。
陆池桉脸上的笑容一点点龟裂，像是有玻璃破碎的声音同时响彻在两人的脑海里。
单是这样还不够，叶沐白又快速下床把掉在地上的手机拿起来，划到他和高主任的谈话那一段，放着最大的音量和那些纸张摔在了一起。
陆池桉一向冷静温润的脸布满了不可置信，不用他细细翻看那几张报告单，仅仅是最上边的医院署名和正在播放的音频，他已经知道他想要瞒着的事——败露了！
“小白，你听我解释！”
陆池桉看到叶沐白脸上滚下的泪水后，慌乱地要去抱住他，只是他的手刚刚伸过去，叶沐白就往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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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你伤他
叶沐白从没有拒绝过他的亲近，此时后退的这一步，让陆池桉心底涌上前所未有的害怕，他站起身子强硬地捉住了叶沐白的手腕，沉冷的声音微微拔高：
“小白，你先别激动，你听我说，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我爱你，想和你有属于我们两个的孩子，但改变基因的药物吃下去，第一胎…是不能要的啊！”
“不能要？！所以你就瞒着我，让我满心欢喜满心期待的宝宝成为下一个健康孩子的祭品吗？陆池桉，你知道我在得知自己能够给你生孩子时有多开心吗？
你知道我做梦都在想着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生活会如何幸福吗？”
叶沐白因为极度的悲愤，哭喊出来的声音都是破音的，他不惜弄疼自己也要使劲挣开陆池桉的禁锢，在陆池桉前进一步时他下意识向后跌退几步，眼底带着一丝害怕，无力地泣声问道：
“陆池桉，你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这么坦然的选择牺牲这个孩子的，他难道不是你的血脉吗？”
陆池桉承受不住叶沐白痛恨的眼神，在叶沐白退无可退身子抵到墙上的时候一把将人抱进了怀里，他双臂紧紧箍着怀里挣扎的人，甚至用上了腿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