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大人先在这里避一避吧,最好等局势稳定之后再出去。”
萨利警士敬了个礼,面色肃穆,完全想象不出他前一秒还在以各种夸张的姿态进行直播。
而后他就带着四个军警头也不回地向着外面冲去。
铁门开合的一瞬间,灰白色的光芒从外面泄了进来,紧随其后的是鼎沸的人声,掺杂着各种意义不明的叫骂声,早已无法辩别其本意,但这些声音的轮廓尖锐又分明,并不模糊。
“那边几个人怎么办?”
米凯尔喊了一声,然而军警们大概是没听到他的声音,随手把小门带了带,门吱呀吱呀的摇晃着,外面的喧嚣声与光线也跟着它摇曳起来。
当然,也不一定是没听到,可能是因为,这些军警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那四个倒霉蛋,所以干脆装聋作哑,置之不理了。
“偏偏是在这时候么?”
外面的声音还在扰攘,并且分贝逐渐提高,看来突如其来的游行被组织得不错。
弥额尔皱了皱眉,不详的预感逐渐占据了他的脑海。
“不应该啊,正是为了防止出现这些问题,我还特意提高了这几日夜晚加班的福利待遇……这怎么可能呢……”
“大概是混进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吧。”
米凯尔和梅对此早已习惯了,再说,这次游行示威的时机把握的很好,不论是时间还是地点,都是故意针对着二人。
当然,要说是纯粹的巧合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但米凯尔和梅都属于那种,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人性之人。
况且,如果这件事真是巧合的话,那反倒没有那么复杂了。
所以,梅摊了摊手,建议道:
“在这里待着也不是办法,我们还是得出去看看情况。”
“呃……要不……”
弥额尔本能地想要退缩,但他的目光正好对上梅紫色的眸子,那眸子中不含悲喜、不含戏谑也不含鼓励,似乎真的不存在任何情感,只有一片空白。
而被这对眸中散发出的目光所照耀到的人,心中多余的情绪也会逐渐消散,只留下没有迷茫的空白。
“好……好!”
“米凯尔,你怎么说?”
梅又转头看向第三个人,但米凯尔一直盯着那四个倒霉蛋的屁股,似乎是在思索要不要把这四个家伙放走,或者是要不要帮他们把裤子穿上。
当听到梅的声音后,他也没什么犹豫就点了点头。他的任务确实是保护好梅,但一场游行示威,哪怕背后有暗流涌动,米凯尔也不会怕。
就算当着他的面自爆一颗核弹,米凯尔都有信心在辐射与冲击波到来前把梅转移走。
走出塔楼,将门重新反锁,外面的一切尽收眼底。
夜已走到尽头,但太阳还未正式跃出地平线,外面的世界充斥着灰败死寂的光芒。
送他们来的司机与车都不见了踪影,在较为宽阔的柏油路对面,是巨大的长方体形状的工厂,工人们应当还在聚集,但视线中,所有工厂之间空出的柏油路上已站满了工人。
他们的装束与米凯尔之前看到的混混并无什么不同,橙色的,印着3d反光条的短袖,下半身或是中裤、或是长裤,无一例外的破破烂烂,有些人的衣衫宽大无比,袖口几乎都包到了手肘以下,长裤裤脚也基本都拖在了地上,也有些人的衣衫太紧,硬生生把短袖中裤的组合穿成了紧身衣加裤衩。
他们的队伍缓慢而又坚定地向前挤着,军警们不得已用警车与装甲车将左右两边的路口堵塞,一些警员弄来了大袋的石灰、沙砾、水还有铁丝网,米凯尔没看明白他们想做什么。
至于其它的警员,则是在塔楼前的路边组成了人墙,前两排穿着完备的防爆服,手持长方形的透明防爆盾,中间两排的警员则拿着长杆连枷,最后一排则持圆盾与短棍。他们的队形不散不紧,左右保持着一人多的间距,组成了多个长方形小阵,最后又串联成一个横排。
先前的萨利警士带领的五个军警在与大部队会合后也领到了武器——一人两把手枪,一把黄色犹如完具的泰勒枪,一把则是货真价实的手枪,都别在腰上。
他们站在塔楼前的台阶上,两手扶着套筒里的手枪握柄,神色紧张地盯着眼前——他们是最后一道防线,一旦有暴乱的人冲过前面的警员组成的防线,他们就需要用泰勒枪及时将其击倒,但泰勒枪只能击发一次,动用手枪也是可以想象的。
况且……
米凯尔和梅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浮上了那句话……
“出现枪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嗯……如果故事中出现了手枪,那么它就非开火不可。”
四周的声音有了些变化,米凯尔的耳廓动了动,又借由空之权能与识之权能检索了一下周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们被包围了。
也是,塔楼只是一个基本单位的核心住宿区域,以它为中心点,网格状的道路间立起了无数的厂房,而人们此前几乎都在这些厂房中工作。
游行发生后,他们自然也会从四面八方向着作为中心的塔楼汇聚,人数劣势的军警在他们的挤压下不断后退,最后居然被四面包围在了塔楼之前。
虽然是七月初,理论上已经彻底进入了夏季,但第三新天堂市本就滨海,晨风裹挟着无尽的凉意,在外部拉成包围圈的军警们在这阵风的吹拂下齐齐打了个哆嗦。
阵列中时不时传来吞咽唾沫的声音,抑或是武器碰撞时的声响,但大体来看,显得寂静又肃穆,就像是平整又寒冷的冰面,从外面看去只能看到青白色的一层,根本无法看到其下的水里涌动着怎样的暗流。
反观游行的人群,在尚不清楚因何而起的怒吼烘暖下,他们一个个只顾着甩动手臂,重重地跺脚,发出叫喊声、嘘声以及听不清楚具体内容的威胁。
更有甚者举起了干活时用到的工具,死命敲打着,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向着四周迅速荡漾开来,但它并不如水那样温柔,反而像是无形的钉子一般,刺痛着每一个被这声波荡漾到的鼓膜。
“让市政官出来说话!”
这是米凯尔从始至终听到的最清晰的一个声音,但在转达的过程中不断变化,最后面目全非——
“让市政官出来说话!”
“让那个狗市政官说话!”
“让市政官那个狗东西出来说话!”
“让弥额尔那个狗东西滚出来!”
“让弥额尔像狗一样滚出来!”
“弥额尔你个狗杂种!”
这群人怎么会知道他在这里!?
弥额尔满脸的不情愿,他都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就算站出来也没话可说啊!
但就算他没有任何动作,他的装束也实在是太碍眼,既不像塔楼里的吃瓜群众,又不像前来镇压反被包围的军警,稍微眼尖一点的,看到那金色的长发与绿色的眸子就可以将其认出,更不用说他旁边还站着两个人。
袖口被人拽了拽,弥额尔转过头,一个高大但面色犹豫的中年军警走到他身边。
尽管面容有些生疏,但看领口的徽标,俨然是这一带的军警队长,他满脸的为难,躬下声请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