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穹防护罩就变成了囚禁这座城市内上千万人的……不对,这是偷换了概念,就算没有天穹防护罩,在内外都爆发崩坏的情况下,里面的人也无法往外面逃生。”
“哦?真的是这样吗?”
米凯尔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光是一种辐射,崩坏能也是一种辐射,光只有从特定的角度才能逃离天穹防护罩的束缚,那天穹防护罩也一定能最大限度地保留崩坏能辐射吧。
对吧?
突然,严丝合缝控制着步伐以保持自己的肩膀永远与她能连成一条直线的米凯尔停下了脚步。芽衣在惯性引导下向前多走了两步,然后疑惑地转过身,盯着米凯尔几乎闭合的双眼,就差一点就要把“你又犯什么病”这句话脱口而出。
让她将已到喉头的话咽回去并非易事,但是如果有并不应该听闻这些的第三者出现,那另当别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快速靠近,在芽衣反应过来前,便有一个身高才只到她肩膀的男孩一手牵气球,一手拿着两串肉串从她身旁蹿了过去。
“喂!小轩,可不能过去!”
这声音……应该是他母亲吧?不过距离隔的有些远,看样子是追不上……虽然她不明白所谓的“不能过去”是什么意思,不过父母似乎总是这样呢……
余光中闪过黑影,反应过来时,米凯尔已提着那男孩的后领回到原地,男孩的笑声停止了,他看了看自己,又回头看了看米凯尔,一脸懵逼。
又过了七八秒钟,男孩的母亲追了上来,大口喘着粗气,抓着男孩的手腕从米凯尔怀里把自己的孩子抢了回来,她先是向米凯尔道谢,然后强硬地拽着孩子向来时的路返回。
芽衣目送着她的背影,只不过没走两步,那女人突然又回过身,留下一个不解和疏远的眼神。
“?”
那眼神看的芽衣有些莫名其妙,不过随即她就听到了那个母亲对孩子的唠叨:
“人家是人家,人家想去那种地方是人家的事!人家吃屎你也要跟着吃吗?”
“?”
虽然不明白继续往前走和吃屎有什么必然联系,但……
思维到这里戛然而止,耳边的喧闹声似乎越来越远了,芽衣猝然惊醒,转头看向自己身侧,街边没有先前熟悉的摊贩,只有空荡荡的黑暗,就连路灯的光芒都一闪一闪的,再往前看,就连路灯也没有了,更不用说行人。
但转过身呢?母子的身影已经融入人潮之中。道路两旁的路灯就好像标兵举起的火炬,将一眼望不到头的人流簇拥在其中。夜已经深了,半圆的月亮正好悬在两片大楼拘束下的狭长夜空正中,而目力所及下的人们依然在进行无意义的狂欢,似乎今晚不必安眠。
她又转头看向正前方,又转头回看身后,强烈的光暗对比下,仿佛她所站的位置就是一道无形的分界线,分割了两个世界。
“嗯?”
身旁的米凯尔发出一声轻咦,当她再转头看向米凯尔时,正好看到一只长相潦草的猫头鹰落在了他手臂上。
“哦。确定位置就是那里了吗。”
“位置,是……”
“嘘——”
米凯尔的食指轻轻点在唇上,不过不是他自己的嘴唇,而是芽衣的。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在此之前,雷电芽衣,你想听我再多唠叨一些么?”
“不想。”
“啊,我就知道你想。”
“……”
准备重复第二遍的“不想”最终没有说出口。芽衣还能怎么样呢,看米凯尔的样子,接下来的话她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这个人已经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了。
不对……
这个家伙,有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过吗?
“雷电芽衣,世界曾经毁灭过一次……哦,忘了,这一点在天命内部也不算什么秘密。我、梅比乌斯,还有华,都不过是上一个时代留下的残党。还记得先前在大洋洲支部时,你、布洛妮娅和希儿进入的那个‘幻境’么?你们在那里所看到的,就是前文明第七次崩坏时发生的一切。”
“果然,你……”
芽衣微微点头,这同样不出意料,先前布洛妮娅就猜测过这种可能,不过后来又是希儿昏迷不醒,又是温蒂的问题,又是琪亚娜失踪,然后原本她熟悉了三年的世界顷刻崩塌,以至于现在才回想起这件事。
但她很快又发现了问题:
“世界毁灭了……对,前文明之所以是前文明,不就是毁灭了吗。但是……米凯尔你们……”
“你想说,以我的力量,以传说中赤鸢仙人的力量,以梅比乌斯的力量,都没能阻止世界毁灭,是吗?”
芽衣沉默,但沉默有时也意味着认同。
“曾经的我也不明白,我们赢下了每一次战役,但最终,即使斩断了命运的丝线,却仍旧无法赢下属于我们的未来。但密涅瓦的猫头鹰总是在黄昏时候起飞,现在我明白了——在这场人类与崩坏的拉锯战里,力量只是人类走到终焉面前的阶梯,却并非真正能决定胜负的东西。因为崩坏也绝不可能战胜人类,能战胜人类的,只有人类自己。”
“呱啊——”
猫头鹰发出短促的尖叫,扑棱着翅膀融入眼前漆黑的夜色。
芽衣拄着下巴,欲言又止。
“别憋着了,有什么想问的,就说啊。”
“我……没听懂……”
“哦,我说了嘛,密涅瓦的猫头鹰在黄昏时候起飞,你如今还只在上午时分,自然不会明白我在说什么。不过,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了,这也就是我要展现给你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