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成婚之日,也就在这样一天天的忙碌中渐渐逼近了。
北周的婚礼习俗基本延续前朝,走的是大操大办的路子,一度甚至以奢靡为荣,炫耀攀比之风盛行。后来朝廷下了禁令后虽然有所收敛,但对于上至王公贵族,下至百姓庶民来说,婚礼依旧是一件值得精心准备、隆重庆贺的盛大仪式。
然而很遗憾的是,秦景阳与楚清音的婚礼,与这两个词语都沾不上边。从决定结婚到举行婚礼中间只留出了半个月的时间,而由于围绕着这桩亲事产生的汹涌风波,别说去广邀亲朋、大宴宾客了,就是吹吹打打,喜庆游街都做不到。静悄悄地去迎亲,静悄悄地领新娘入府,再关起门来庆贺一下,便是全部过程了。说句难听的,就算是再嫁妇,或是身份较高的侧室嫁进夫家,都比这要热闹得多了,更别提是一国亲王与其正妃的婚事?
“姑娘,您……还是笑一笑吧。”将最后一支金钗插上,映玉退后两步,小心翼翼地开口。“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不欢喜一点,如何……使得?”
说到最后,她自己倒先是哽咽了起来,连忙背过身去。想起这仓促简陋的排场,就连她都为自家姑娘感到不值。
坐在妆台前的女子穿着亲王妃规格的大红吉服,面上点了喜妆,原本只称得上清秀婉丽的容貌,今日竟是也变得明艳娇媚起来。只是她面笼寒霜神色沉冷,看上去半点也无即将嫁人的开心模样。
“离吉时还有多久?”秦景阳望着镜中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淡淡问道。
映玉连忙三两下拭去眼泪,转过身来答道:“还有约莫一盏茶的时候,王爷便会到了。”
“你先出去,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是。”
有些担忧地看了自己姑娘一眼,映玉还是听话地离开了房间。她前脚刚关上门,后脚秦景阳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与屈辱,攥起拳头在梳妆台上重重砸了一拳。
没错,就是屈辱。他秦景阳堂堂一国亲王,竟让自己的妻子如此寒酸地嫁给自己,不是屈辱是什么?
身上穿的这套王妃礼服,戴的这副王妃头面,是向秦煜阳借了内府的工匠,不眠不休连夜赶制出来的。虽然也算上乘,但显然比不得别人家长达数月甚至八年的精心工艺。嫁妆中的一部分是楚敬宗悄悄送来的、当年楚二姑娘之母赵氏的一半陪嫁,其余的则都是以程徽的名义从王府中拨钱,在十天之内匆忙筹备的,因为只求种类与数目齐全,很多大件的家具与复杂的金银首饰都来不及找木匠与金器行打制,只得买了成货。
这些物质上的也就罢了,彩灯仪仗,十里红妆,他也不能给楚清音;就连风风光光吹吹打打地走过京城的大街小巷,接受路旁行人艳羡的目光,他还是不能给她。只能让她这样谨小慎微、唯恐惊动了任何人一般地嫁入襄王府,将来白头时想起这女人一生中最为重要的日子,却只能留下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这些事情,秦景阳先前准备时虽然已有所预料,但也只想着事急从权情非得已,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而真到了成亲的这一日,他自己站在了女方的角度上再考虑一遍,登时便觉得心脏被沉甸甸的自责与歉疚揉成了一团。与之相比,自己穿着凤冠霞帔的怪异感,已经是微不足道到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