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音讶然:“不知道能停留多久?不是要一直留在这里了么?”
秦景阳的眸光沉了沉:“也不一定。或许是十年,或许是五年,又或许……还要更短。但不论如何,总归是要回京城一趟的。”
“你是指……”回想起襄王与皇帝最后的分别,楚清音也不禁心中一沉。
“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寿数自有天定,非人力所能及。现在思虑这个也是无用,索性不要去管他。”秦景阳反过来安抚她道,“况且,我们到漠北也不是养老来了,明日拜祭过沐伯父、苏伯父、铁衣和靖云他们,后天你便要走马上任,履行镇北王的职责。还有两个月便入秋,在铁勒人南下劫掠之前,要做的准备还有很多。”
“这我明白。”楚清音点头,“但你白天怎么办?”说着她便想起了刚刚沐铁衣说苏婧柔的事情来,便玩笑道:“不如你也去跟着军医做学徒如何?将士们一看襄王妃这么亲民,说不定士气就更加高涨了呢。”
她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秦景阳闻言,竟是做出了认真思考的神情。“说不定可行。”沉吟片刻,襄王说道,随即语气一转,又变得酸溜溜起来,“正好我也可以护着婧柔,省得某位大舅哥过来乱献殷勤!”
楚清音:“……”
与此同时,沐铁衣处。
整个都护府衙的人都知道,大将军日夜操劳于边关军政,每每挑灯处理事务直至深夜,累了便在后面夹室中的矮榻上将就一宿。尽管事务繁忙,他的一切杂事却都坚持自己处理,从来不假人手,书房周围,也看不到一个侍女或者亲兵。
此时,夹室中,正有两人安静地坐在矮榻上。
沐铁衣脱去了中衣,裸|露出上身。如同每个久经沙场的将领一样,他的周身有着大大小小新旧不一的伤痕,有些只是划伤擦伤,有些却仅是看着便觉得触目惊心。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在上身处绕着圈缠了厚厚的布带,紧紧贴附在皮肤上;穿着衣服时还看不出来,但此时赤着上身,却明显能看出胸前微微隆起。
这位统帅三军、威名响彻漠北的的大都护,居然是一个女人。
程徽坐在沐铁衣的身后。他轻轻解下对方肩头与腰上的绷带,动作极尽轻柔小心,仿佛手下的是世上最珍贵的宝贝。他看着那两道长而深的刀伤,神情中带着疼惜,用沾水的布巾轻轻擦去旁边的血迹,这才又拿起抹了金疮药的布条,为对方仔细包扎起来。
“呼……总算利索了。”两处伤口都处理完毕,沐铁衣长长吐了口气,语气轻松地笑道,“果然还是有人帮忙的好,当时在军营中只能自己给自己上药包扎,腰间的也就罢了,偏偏肩头这处不方便,弄得乱七八糟……”
“青蘅。”程徽突然抱住她,将那个刻在心头、印在脑海、萦绕在舌尖的名字念出口。一次接着一次,仿佛在确认着什么一般,“青蘅。”
沐铁衣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沉默下来,脸上悠闲的神情也不见了。
“征明。”半晌,她低声道,“沐青蘅已经死了。活在世上的只有沐铁衣,也只能有沐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