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也未必会落得到这么落魄的境地。高怀恩心中讥讽,又为这蠢女人的短视与心胸狭窄而感到烦躁,声音里也就带出了几分讽刺:“娘娘以为那时丞相请襄王妃入宫是为了什么?娘娘做下了这等犯上忤逆的事情,到头来受牵连的还是丞相,这半年来被徐家那祖孙俩压着,他的日子可不好过,自然要为自己谋一条后路。您也不要再翻与王妃的旧账,咱家不如将难听的话在这儿直说了,只要那徐淑妃在后宫一日,除非是令尊病死或致仕,彻底退出官场,否则您就别想再跨出这容成殿的大门。娘娘既然如此迫切地想要走出去,那连着一时权宜都忍不得么?”
楚沅音瞪着他,目光阴恻恻的。“你是皇帝身边最宠信的人,现在却在暗中勾结别人,想要拉他下马。如果本宫将这件事告诉圣上,你猜你会是个什么下场?”
“咱家既然敢来,便不会怕娘娘的威胁。”高怀恩早就想到这一茬,依旧气定神闲,“娘娘既然说了圣上宠信咱家,那若是咱家与您各执一词,您说他会听谁的呢?”
“这口信传是不传,全在娘娘的一念之间。”见楚沅音说不出话来,高怀恩退后数步,决定结束这场会面。“咱家这就走了,告辞。”说罢向门外走去。
“你身为内廷大总管,定是有自己的一套传递消息的渠道。”眼瞧着他快出门了,楚沅音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自己去向摄政王送信岂不更好,又为什么要在本宫这儿绕个圈子?”
高怀恩的脚步停了下来。“说起来不怕娘娘笑话,咱家从前确实有条渠道,可如今那些兔崽子们还是不是咱家的人,咱家却不敢尽信了。自从那徐淑妃入宫之后,不单是娘娘,咱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不单是前朝后宫,那徐侍郎的眼里,是容不得圣上身边跟着任何外人的。”
从容成殿出来,时间还早。高怀恩在暗处站了一阵,确定附近无人,这才又将兜帽拉低了些,朝着来时凝泉宫的方向走去。
有一句话,他不曾向楚沅音明说。侍奉皇家数十年,眼见着襄王两度起复,从少时不受宠的沉默皇子转变为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对于秦景阳和秦曦这叔侄俩之间的差距,高怀恩是最清楚不过的。曾经先帝在世时,尚没有十足的把握完全压制襄王,换成了秦曦,只怕再给十年,也未必能赶得上他皇叔的道行。
至于那徐檀知?如今虽然蹦跶得欢,可终究不过一跳梁小丑,在真正的权势面前不过是击石之卵,脆弱得不堪一击。徐家之所以现在还能呼风唤雨,是因为襄王一直出手,一旦他下定决心,做出了决断,想要将那小子打回原形,简直是易如反掌。
有朝一日秦曦若不再是皇帝,他身边走得近、抑或关系近的人,如自己,如楚沅音,将来便都逃不过被牵连的下场。和楚敬宗一样,他这把半截入土的老骨头,也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先帝,您可莫要怪小的。顶着夜风埋头前行,大总管在心中默默念叨。襄王给过殿下无数次机会,殿下完全可以将他磨成最锋利的一把尖刀,却偏偏要抱着徐家这块铁疙瘩不放。他是拼不过襄王的,这一点您自个儿心里也清楚。
至于小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等来日到了地下,再让小的向您赔罪吧。
闻冲被抓的这天晚上,秦景阳和楚清音同样一夜未睡。次日没有早朝,秦景阳又是难得的休沐,夫妻俩缩在被窝里聊了半宿,猜测着秦曦突然对闻冲翻脸的各种可能的原因,却始终不得要领。直到东方将明,都熬不住了,这才各自昏昏沉沉地睡去,连在梦中换回了原本的身体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