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牧引风说:“当然是叫老婆啊。”
“我一直叫你老公,不应该叫一声老婆吗?”
“叫一声我就放你回去。”
牧引风的表情微微一凝。
这种?话他怎么?说得?出口?他这辈子没有跟任何人有过亲密的关系,叫牧元蔓也是规矩地称为“母亲”,小时?候才叫妈妈。
其他人的称呼都是连名带姓。
“叫一声嘛,又不会掉一块肉,我就想听你叫一句,我们?两个合理合法,本来就应该这么?叫!”
霍玉兰坐在地上拽着?轮椅的轮子,轻轻晃了几下,简直像是在撒娇。
牧引风的面色从微微空白,而后急剧地开始变成粉色。
只不过这里的灯光不够明显,所以才没有办法细细欣赏。
玫瑰小王子第一次直面“野兽的獠牙”,显得?那么?手足无措。
两个人陷入了僵持。
时?间已经过了一点。
霍玉兰坐在地上,反正正当七月盛夏,一点也不冷,就是有蚊子。
她一边拍蚊子,一边打定了主意,今天不听到“老婆”就绝对不放人。
牧引风僵坐在轮椅上,半晌开口道:“你做梦。”
他确实这么?想的,她背叛他们?的婚姻,到了如今地步,还想让他叫她老婆?
凭什么??
而且牧引风真的叫不出口。
“那就一直在这里坐着?。”霍玉兰说,“我陪着?你喂蚊子。”
“可别?想着?要召唤保安们?过来,我穿着?长裙子呢,因为剪过,这里非常松,一下子就能扯开。”
“你要是把?人叫过来,我就把?裙子拉到腋下,反正我不要脸,”霍玉兰说,“到时?候让别?人都看看你老婆,反正你的绿帽子也不止一顶了。”
牧引风额头的青筋都鼓起来跳霹雳舞了,他彻底被这个女人的无耻震惊了。
霍玉兰把?脚朝着?轮椅轱辘里面一卡。
因为自己穿的长裙子,倒也不怎么?害怕蚊子。
牧引风也是长衣长裤,可是他……脸上痒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咬了一个包。
两个人似乎又坐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坐到牧引风的屁股都麻了。
实际上才过了半个小时?。
夜里1点半,霍玉兰依旧还在耍无赖,靠着?轮椅看上去简直像睡着?了。
牧引风这一辈子都是一个行?止有度的翩翩君子,现在真的想抬起手抽她脑袋。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无赖?
仗着?他自己的腿不能站起来走,就这么?逼迫他。
牧引风当然可以按下按钮,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一直把?手指在按钮上来来回回地转,却始终没有按下去。
他害怕她真的耍无赖撕裙子吗?
倒也未必。
他根本不在乎!
对,就是不在乎。
但是他最?后也没按。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
夜里2点整。
牧引风专门掏出手机看过,他很少?有这么?晚睡,作息一直都非常规律。
明天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跨国会议,虽然他的皮肤并不容易出现黑眼圈,也没有人会始终盯着?他的脸看,可是如果状态不佳的话还是有人能看出来。
而且明天还有一个新?的项目开始招标,他还要和莫宁开车去一趟博兴镇,来回车程总共有四个小时?,如果今天休息不好,明天恐怕撑不住。
反正种?种?种?种?原因。
最?后牧引风伸手推了一下靠在轮椅上不知道睡没睡着?的人。
说道:“明天还有很多工作,松开。”
到这个时?候话音里面已经没有什么?怒气了,更多的是无奈。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不松。”霍玉兰就很无敌。
“我叫,”牧引风顿了顿,快速且平板道,“老婆。”
像那种?按照要求朗读的小学生?,朗诵课文时?不带一丝感?情的音调。
霍玉兰其实已经听到了,有点憋不住笑。
但她还是装着?睡眼朦胧,缓缓地仰头看牧引风:“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牧引风真的想揍她。
手抬起来片刻又咬牙放回去了。
而后就这么?咬着?牙,声音像是从齿缝里面搓出来的,一张精致到了极致,如同名画般流畅的面孔,都显得?有一点狰狞道:“老,婆。”
“哎!”霍玉兰见好就收。
她从地上蹦了起来,活动?了几下,推着?牧引风的轮椅道:“好的老公,我们?现在就回去!”
然后穿着?高跟鞋,咔咔咔地推着?牧引风开心地在庭院里面跑。
夜风裹着?一些露水的潮湿,因为轮椅的速度过快扑面而来,牧引风刚才想着?要是她再提出过分?的要求,就真的要把?保安给叫来,无论她撕不撕裙子。
幸好她还算说话算数。
牧引风的轮椅也没这么?快地行?驶过,轮子在小道上面迅速滚动?着?,转弯的时?候牧引风都怀疑自己要被甩到地上去。
幸好两个人总算是平稳到了屋内。
而后又安全地上楼,期间霍玉兰的愉悦简直要化成一群吵闹的小鸟,如有实质一般在牧引风周围叽叽喳喳地叫出一首欢快的合奏曲。
终于到了门口,牧引风感?觉自己像是经历磨难终到西?天取得?真经的唐僧,深感?其中的艰难。
他脑中有一闪而过地想过,要是自己能正常行?走,像以前一样……绝不会被欺负成这样。
这种?想法是第一次出现,是一闪而过。
牧引风心中因为这种?想法产生?了一种?自责和自愧。
自从他放任那个男人死去之后,一直都在自苦自罚。
不能行?走一直都是他给自己定下来的代价。
门开了,霍玉兰把?牧引风推到门口。
没有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
而是说:“老公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牧引风的自愧自责就这样被她给打散了。
转头看着?霍玉兰的神情,像是看着?一个精神病人。
“现在是夜里2点10分?!”
霍玉兰说:“你的意思是如果明天时?间早的话我就可以进来吗?”
牧引风看到她抻着?脖子在屋里到处乱看,有一种?私人领地被闯进一头猛兽胡乱抓挠的既视感?。
他还记得?自己那天发病,她像个“绅士”到了门口就离开。
原来那天是装的!
“出去。”他说。
霍玉兰对着?他笑。
“我们?是夫妻嘛,其实我们?本来也应该住在一起对不对?我觉得?你屋子里面的摆设挺好看的,看上去就心情好,要不然我明天搬过来吧?”
牧引风不欲再和她说任何一句话,她实在是太会蹬鼻子上脸。
牧引风操纵轮椅到床边上,忍无可忍地拿起了一个软枕,回首直接朝着?门口砸去:“滚!”
牧引风很少?被气成这样,这一句“滚”骂得?字正腔圆。
如果有认识他的人在这里,哪怕是牧元蔓也会感?觉到惊讶。
他很少?会这样情绪外露。
不过牧引风没能顺利地打到霍玉兰。
霍玉兰伸手接住了,抱在怀里说道:“正好我那个枕头不太舒服,这是你枕过的吧?我拿回去枕了。”
说着?还埋头似乎是闻了一下,然后关上了门,清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老公晚安!”
牧引风追到门口吼道:“你给我拿回来!”
但是门打开人已经不见了。
牧引风虽然是心因性不能直立,但是长时?间不能行?走影响到了腿部的肌肉。
他翻身总是比较难,侧躺着?也不太舒服,要夹着?或者骑个枕头。
那个枕头是牧引风晚上睡觉的时?候用腿夹着?的。
此刻他整个人已然成了一朵盛放的粉色玫瑰。
他想到她刚才低头的动?作,连指尖都要烧起来了。
这个……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