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去终于能正?常行动,他呼出一口气,去拿小药箱的时候,快速看了一眼?霍玉兰的方向。
她不出声了,但是身体在颤抖,还憋不住笑?呢?
刚才他的姿态是不是太难看了?
其实他知道霍玉兰在看他,又故意在地上多爬了两步。
他们说开了一切,似乎顺利度过了这一次的“危机”。
但是牧引风还没忘了霍玉兰喜欢救助弱者。
他是故意“弱”给她看的。
当然,他的腿也是真的不太好使。
牧引风拿过了药箱,又倒了一杯温水过来,操纵轮椅过去,把水放在茶几?上,然后去推霍玉兰。
霍玉兰突然从沙发上面坐起来,牧引风发现她竟然又哭了。
霍玉兰哭红着一双眼?睛,汗津津水淋淋地,嘴角却带着笑?,脸蛋不知道因为高烧还是刚才笑?的,像盛放的玉兰花。
美?丽娇柔和?眼?角眉梢的恶劣完全融合。
她的真实穿透了她过于温顺的皮相,终于对牧引风展露出了一点踪迹。
她说:“牧总,你刚才爬得挺好看的。”
牧引风的脸唰地就粉了。
她看透了他的故意吗?
霍玉兰勾过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嘴唇说:“我要把你也传染了。”
他到底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
他那么高贵,那么骄傲。
他为什么要为了满足她的恶劣心理,在地上爬啊。
霍玉兰的唇辗转流连在他的唇上,亲吻吮吸纠缠,眼?泪却簌簌滚下来。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我的小王子。
霍玉兰真的生病了,高烧烧起来不退,吃了药人还是晕乎乎的。
而且在她又?哭了一场之后,人越来越晕,到最后哪还顾得上什么吵架什么离家出走?
行李箱就扔在客厅里,霍玉兰迷迷糊糊地和牧引风上楼,往床上一躺,拉起被子一窝,就不动了。
吃的感冒药里面有助眠的成分,再加上这一整天霍玉兰的精神还有身体都紧绷到了极致,现在骤然之间?全部都放松下来,人好像一下子就垮了。
她很快就昏睡得人事不知。
像是多年艰难独自?跋涉的旅人,意?料之外地遇见了温暖安逸甚至堪称奢华的无主房屋。
她当然觉得美?丽,当然想要借用屋子的温暖来驱散旅途的疲惫和寒意?。
但是她也当然会觉得,这屋子不属于她,只想着借住一段时日,再整装待发。
可是现在突然间?有人告诉她可以永远在此定居。
流浪了一辈子的人,显然在一时之间?对这样的事实无法置信。
可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适应了房屋的温暖,她提着行李只是稍微在外面站一站,就觉得寒风入骨,前?路漆黑。
她怀抱着难以置信的心情,重新回到房屋中,温暖浸湿了她的骨头,融化了她的血肉。
她打算……先放纵自?己瘫软下来,先奢侈地享受一番温暖再做打算。
霍玉兰做什么事情都是有计划的,唯独这一次,牧引风的态度,他的坦诚,他在暴雪狂风的夜里,对她无偿敞开的温暖房门,都在霍玉兰所有的计划和意?料之外。
霍玉兰此时此刻缩在被子里面,感觉到牧引风的微凉的手指,每隔一会就要伸进被子,在她的头顶上面碰一碰,浑噩之间?,她有意?识地用头去蹭他的手指。
如果时光停在这里就好了。
如果一切都停在这里就好了。
在这个她私心放纵的夜里,她不需要纠结,不需要试探。
他们之间?没有疾病,也没有分别和死?亡,他们只是在这样冷雪寒凉的夜里,用身体贴近彼此取暖的人。
霍玉兰沉入无边的梦境之中,脑中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她以为自?己会陷入多个混乱的梦境中,她总是乐于在梦里重逢多年以来一直停留在她记忆之中,随时用一个梦境就能召唤出来的父母。
有时候霍玉兰甚至能够和梦境之中随着她年岁渐长,面容也跟着有些变化的父母进行对话。
他们总是鼓励霍玉兰继续走,不要停下。
就像那天晚上,濒死?的父母血肉横流地躺在荒无人至的山林。
他们在不能动也无法拯救自?己心爱的女?儿的时候,仍希望在最后奄奄一息的时刻,能为女?儿换一条出路。
“别看我们了,走吧。”
“顺着这一条小路一直往前?走,下山去,你会看到灯光。”
“顺着灯光一直走,就能出去了……”
“走吧。”
别看了。
别再守着尸体止步不前?。
霍玉兰曾经无数次梦回那一天,她的脑海因为这么多年来反复重温,对这一天的记忆清晰刻骨,历久弥新。
但是比较诡异的是,霍玉兰一整个晚上什么梦都没有做。
一觉酣睡到天明,第二?天早上起来,她不光退烧了,整个人都精力充沛且容光焕发。
绝了。
她就不能扮一回柔弱的豌豆小公主吗?
霍玉兰还以为这一病能让自?己“缠绵病榻”一阵子,也就不需要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只先养好病再说。
结果她的身体壮得像一头牛,她早上六点钟就从床上坐起来,感觉自?己还能去犁一百亩地。
烦死?人了。
大概之前?她总是照顾人的那个角色,身体默认她就算是头天血槽空了,第二?天也必须满血复活。
她还想再体验几天牧引风的照顾呢,他显然并不会照顾人,或者说他照顾人的方式甚至有一些烦人。
哪有人每隔两分钟左右就来不断骚扰生病的人,就为了确认她的体温是不是降下去了?
可是霍玉兰却?是在这样的抚慰下睡着的,然后一夜之间?像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又?像是吸了人精气的妖精。
呔。
牧引风被她吸得不轻啊。
他还睡着,面色看上去非常不好,霍玉兰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被自?己给?传染了?
但是着凉这个东西吧……又?不是流行性感冒,不传染的吧?
可事情就是那么的“不尽如人意?”,牧引风真的“被传染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一夜之间?霍玉兰身上的病丝全部都被牧引风两分钟一碰的手抽出来了,估摸着现在全部都钻进了牧引风自?己的身体中。
他开始像接力一样,一大早就发起了高烧。
好在白天可以找家庭医生,没多久牧引风就被挂上了水。
他的喉咙和扁桃体加上呼吸道合起伙来一起“发言”,控诉着牧引风这段时间?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的事实。
牧引风那一把大提琴一样的嗓子,现在说话像是公鸭成了精。
“你好了。”牧引风嘎嘎地说。
霍玉兰正端着一碗粥坐在床边上,手拿着汤勺在粥里面搅和着,这样能让粥快速冷下来。
温度差不多了,才把大清早桃阿姨和宋阿姨还有霍玉兰三人联合出品的——皮蛋肉末粥递给?牧引风。
“别说话了,喝吧。”
牧引风接过粥,像一个厌食的豌豆公主一样,优雅地起身艰难地喝了两口看一眼?都让人觉得没食欲的粥。
他像吃药一样,面上露出了憔悴隐忍的神?色,好像粥里被人放了黄连似的。
然后他就放下了。
用手绢细细地擦了嘴,伸出玉一样的指尖,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嘎嘎道:“粥好像有糊味儿,熏得头疼。”
“没糊……是里面放了点腊肠。”她提议的。
霍玉兰神?色复杂,她刚才在楼下干了三碗。
她这样强壮如牛,这么“力拔山河气盖世”,可怎么做回小公举啊。
牧引风这样的“骑士”真的拿得动剑吗?
“你不会为了让我怜惜你,半夜去冲冷水澡了吧?”
霍玉兰的怀疑并不是毫无道理,牧引风昨晚上在地上爬的样子实在是太让霍玉兰心中难言。
但是牧引风听?了之后,虚弱地看着她说:“我真的没有,我一直都在检查你的体温,后来发现你的温度降下去了,就一直在睡觉。”
“因为我昨天亲你的那一下,真的把你传染了?”
牧引风摇头,“我没事的,今天不能去公司,正好陪你。”
霍玉兰:“……”咱们俩到底谁陪谁呀?
显而易见,霍玉兰一上午“御前?侍疾”,忙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