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捂住嘴,将惊呼掩了回去,看着孟存,眼眶就红了,想说几句,当着九娘的面,还是忍住了。
九娘见孟建脖子上青筋暴起,显然想不到他纠结数日的惊天秘密竟然被这么轻描淡写地忽略了。
孟建眼冒金星,正要大叫,却被九娘差点拽了个趔趄。正要发火,却见九娘肃容朝老夫人跪拜下去,倒愣住了。
“婆婆多年来悉心关怀阿妧,阿妧不敢忘怀,应当遵循婆婆的教诲才是。”九娘朗声道:“只是太初表哥当年替阿妧挡刀,燕王殿下几次三番救过阿妧的命,陈表叔也救过阿妧。如今陈家有难,阿妧实在不能袖手旁观,只能向婆婆请罪!今日阿妧一意孤行,既出孟氏门,如有行事不当,连累了家里,还请婆婆将阿妧逐出孟家。”
她转身对着孟建又砰砰磕了三个头:“爹爹生养之恩,阿妧难以为报,还请爹爹照顾好娘亲、姨娘、十一弟!”
孟建怔了片刻,看看欲言又止的老夫人,沉默不语的孟存夫妻,一伸手将九娘拉了起来:“你这是要做什么!你一个小娘子又能做什么,真是!谁允许你出门了?!”
九娘看着他们,心中已平静下来。外头廊下传来惜兰沉静的声音:“禀报老夫人,二位郎君,二夫人,九娘子。大理寺张理少亲自来了,正在广知堂等九娘子。”
“阿吕——”梁老夫人叹道:“你调十个最好的护卫给阿妧,务必护着她好好地回府来。阿妧,你别怪婆婆就好了。”
吕氏赶紧点头应了。孟建却追着九娘出了翠微堂:“张理少来找你何事?他怎地又来了?”
九娘停下脚:“我要去陈家,爹爹可要一起?”
孟建看着她,转开眼:“今日爹爹不行,还要去城南见中人,你娘有两间宅子要卖——哎——哎!你怎么就走了?”
翠微堂里一片死寂,那蝉鸣听起来振聋发聩。梁老夫人的目光落在打起又落下的竹帘上头,久久也挪不开。
***
张子厚负手站在广知堂廊下,看着坡下的明镜湖。孟家当年迁入京城时倒还有不少这么好的老宅子。他入京的时候哪里还有这样的大宅,百万贯也无人肯出手。百家巷的苏府,当年是他替苏瞻找的,为了两家能离得近一些,他暗地里贴给了屋主五万贯。结果王玞疑心赁价为何比市价低,反而犹豫了好几天。
后来两家虽然都在百家巷,因为苏瞻外放,他从未见过王玞一面。只有年节里,他会收到苏家的礼,还有她亲自写的帖子。他按规矩亲自挑回礼,不多不少,不轻不重,怕被苏家人疑心,怕给她添麻烦。他自己写回帖,一个个字落笔当成写信似的慎重,却不知道她有没有亲自看过一眼。
想起往事,张子厚轻轻摇头笑了自己一回,他这魔障入得不轻。
湖边绿树阴浓,荷叶田田。湖上曲桥倒影,远远十几个人上了曲桥,往广知堂走来,当先那人撑了一把藕荷色油纸伞,走得不快不慢。
虽在日头晒不着的廊下,张子厚背上突然沁出许多汗来,还未及换下的朝服厚重得很,他才想起来自己急着过来,还没用过饭,大概饿过了头才会觉得胸口翻腾得厉害。
他一颗心怦怦跳,既盼着那伞下的人立刻就到了跟前,又盼着那桥一直走不到头,就让他这么远远看着她灼若芙蕖出绿波。今晨意外收到九娘的口信后,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也没有告诉燕王。反正不管她要做什么,他总会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