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之——”陈太初双手托住了苏昉:“快请起来,你我兄弟,何须计较?”
苏昉红着眼眶道:“闻道百,以为莫己若。我自以为是,刚愎自用,既酿大祸,亦犯大错。太初你代我受过,宽之不仅一叶障目,更迁怒于你,实在心中有愧,坐立不安。”
陈太初握住苏昉的双手,低头看他手上被马缰磨出的擦伤,眼中一热:“宽之你何须如此?阿昕的事,的确是我的疏漏。若我在——”
苏昉嘶声道:“当时我的确是这么想的,才忍不住动手打了你。太初,对不住。”
“都过去了,无需再提。”陈太初拍拍苏昉的肩膀:“若你要我打你一拳心里才舒服,也得等你歇息好了缓过神来才行。”
苏昉道:“阿昕是因为我给她的玉璜出的事,和你并无多大关系。就算那日你与她在一起,以阮玉郎手下那三个侏儒的狠毒,你也未必能活命。六郎说得对,你不欠阿昕的,不欠苏家的。”
陈太初蹙眉叹道:“六郎言语如刀,又一心维护我,此言十分不妥。你不要放在心上。”
苏昉摇头道:“他说得不错,还有阿妧信里将错都揽在她身上。待我回京后再好生同她说。她也好,六郎也好,还有你,你们都不该因为阿昕而终生歉疚。阿昕她——也不会愿意你们这样。”
陈太初叹道:“你既知道开导我们,为何却要如此自责?需知窈然无际,天道自会,漠然无分,天道自运。天地不能犯,圣智不能干,鬼魅不能欺。”
苏昉摇头打断了他:“太初,你以道法来说,我也以道法来答。虽说生死有命,但这一千八百里路上,我看得很清楚:眠娗、諈诿、勇敢、怯疑四人相与游于我心,穷年不相谪发,自以行无戾也。我有心魔已久,才会在阿妧和阿昕身上都犯了那样的错。”
陈太初却向苏昉作揖道:“宽之大勇,太初拜服。”
苏昉却拦不住陈太初,不由得苦笑道:“无地自容,何谈勇字?”
陈太初双目闪亮:“宽之昔日所见,因皆出于儒家,过于温和却又过于固执。如今敢于剖开本心,实乃大勇。他日看世间人和事,必会兼顾法理和天道自然,才会更合适当今乱世,实乃大善。六郎正盼着你能助他一臂之力。”
“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苏昉称身道:“宽之愿往中京,襄助六郎。”
陈太初又惊又喜:“好!正好九娘也和六郎一起北上中京。我和大哥攻下凤翔见到父亲后,也将往中京会合六郎,我们便一路同行,去和西夏、女真、契丹斗个痛快!”
“不错,我们桃源社大闹中京,这出戏好得很——”门口传来陈元初的声音。
苏昉转身,看到陈元初撑着两根拐杖,瘦了许多,看起来十分憔悴,昔日盛满春-意的桃花眼中只有两簇火在烧。
“元初兄——”苏昉深深作揖道:“你受苦了,你受委屈了。家父请你们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