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她该感谢谷晓星,不止是因金雀楼的事端,也为她今日的恰巧出现,让虞凝霜免于一场卑劣的选择。
否则,她也不免要去比较——这个看着聪明,可那个便宜几两,还有一个说是手巧,女工极好……现在想一想,虞凝霜都觉得浑身寒毛竖立。
李嬷嬷说她心善,虞凝霜自知并非如此。
她看到动物屠宰的现场,也会觉得惊悚难受,但这不妨碍她对着烤肉大快朵颐。
就像她到底还是愿意来买女使,只因她可以,只因这于她有利,只因这能让她更好、更轻松地活下去。
但是她又执意要去官牙,无非是觉得——那儿的“货源”来路干净,起码不会出现被非法拐来的情况,争端少一些,她的罪恶感也能轻一些。
既然没有足够的魄力和决心站在极致的两端,自然要在中间永远承受拉扯。
说到底,不过是混沌的自欺欺人罢了。
虞凝霜忽然有些后悔,也许刚才该听李嬷嬷的话,再买一个。
她可以保证,她会对买来的每个孩子都好,对她们的人生真正负责;
她也在极大程度上可以预见,被自己买来严府的大概会比卖到别处的,稍微幸运那么一些。
可是,即使只是自己偷偷在心中想,虞凝霜到底也不敢傲慢到将被自己选中,当做是对她们的一种救赎。
因为她没资格替她们抵消这种痛苦,更因为窝棚阴影中模糊不清的那些面孔,其中也可能有一个是虞凝霜自己。
她其实也是自顾不暇的。
虞凝霜的生命线也很脆弱,被这些年并不暴烈、但是绵长的辛苦慢慢磨损着,磨得随时可能断。一个已然吃力,她再提拉不起更多的重量。
就算她能再多买一个,还能再多买十个、百个吗?
虞凝霜头疼欲裂。
本来还想再给谷晓星买些亵衣、足衣之类的小物,毕竟这个年纪的女孩最要细致照顾,保得身体健康清洁,免得落下什么毛病。
但虞凝霜实在心里身上都难受得紧,只想自己静静。
饶是如此,回府后,她还是带着谷晓星去后厨吃了东西,简单见过其他仆妇,再将她安顿在后罩房休息。
而后,虞凝霜才无精打彩地回了东厢。
于是严铄下值到家时,见到的就是将自己在那美人榻上团成一团的虞凝霜。
“你生病了?”
严铄疾走几步。
因带着不自知的急切,而没能及时停住脚步,膝盖刚好磕在榻沿上,一阵麻酥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