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其实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那盒中装的是为何物?筝只特意给仓夷选了套贵而不华的玉饰相赠。至于其他,皆是些寻常的金器首饰, 所以送去银杏阁的礼物,也不必纠结。全都一个样。
“得嘞。”仓夷听了太史筝的话,将中间那盒搁去一边,端起其他的便往门外走去。
筝见状乖巧接去她手中木盒,甜甜唤了声:“大嫂嫂,东西我来拿,您请带路吧——”
如此,妯娌二人总算是出了银剑居。
等二人走上通往东院与西院,大房与二房之间必经的小花园。
太史筝忍不住朝今早歇脚的苍云亭看去。
只是不看不打紧,一看竟瞧见邹霜桐一改往日的威风,眉目低微站在亭中为他人削梨,筝再想仔细看看邹霜桐身后坐着的人,却发现怎么也看不清那人的脸。
而彼时的亭外,成群的女使婆子更是将亭子绕了里三层外三层。
嚯,这二房这么大的阵仗?
筝见此场景不由纳闷,她问大嫂嫂,“这不是植松媳妇?瞧这阵势……难不成是二叔母在那?可不就是来这儿赏个景,用得着这么多使人吗?”
仓夷回过头,为筝停下了脚步。
可不用仓夷仔细分辨,她便知在伯府用得着,也配得起这么大阵仗的人,只有一个。
仓夷告诉筝,“跟植松媳妇一块的,不是二叔母。应是二房的长媳灵山县主齐以君,然这些使人都是郡王府的家臣,不是咱们家的家奴。”
“灵山县主?是她。可大嫂嫂,我真想问问,咱们伯府能装得下这么些人吗?”太史筝不免惊讶。
仓夷听筝这语气,开口回了句:“自然是装不下,你现在瞧见的这些人,都是郡王妃派来的。她们是白日里在这儿伺候,到了晚上便又会回到郡王府去。只是筝,你认得县主?”
这郡王府还真是财大气粗……可既然适应不了伯府的生活,偏要嫁到这儿作甚?
太史筝思量起,自己已不是第一次见过齐以君。
往前的时候,她们总会在宫宴上碰面,却也是仅此而已。筝对此人的印象,只有拒人千里四个字。齐以君总是喜欢以高傲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而离去时也依旧是不动声色。
所以,东京城的贵女们,鲜少与她往来。
甚至多骂她古怪。
可筝却不愿意这般评判齐以君,谁愿意什么样,就什么样,总也轮不到别人来说教。
她便只道了句:“不熟。”
可转过头,太史筝回看仓夷,又言:“不过大嫂嫂,咱们碰见她们岂不正好?如此就不用再跑去二房一个个叨扰。在这儿送完礼,咱们也能早些归去。您是不知道,我家那个根本离不开我,一见我出门时间长,就该急着满院子乱找。粘人——”
筝故意念叨,叫远在银竹雅堂读书的崔植筠一阵脊背发凉。
仓夷听着小两口关系如此亲密,不由得艳羡道:“二郎体贴牢靠,筝你也温柔善良。你二人如此合拍,往后的日子想必是愈来愈好。那咱们快些走,我这就领你去跟她们打个招呼。好叫你早点回去。”
“嗯,大嫂嫂您人真好。”太史筝应了声。
仓夷抬了脚,可临起步前,她又不放心地交代道:“但是筝,我还是得跟你嘱咐两句。我知你娘家也不是寻常的小门小户,有些事有些人,亦是无所惧的。但亭里那个毕竟也是皇亲,且是有爵的县主,咱们说话办事都得按她们那规矩来。你可明白?但也不必过于害怕,植林媳妇身份尊贵,一般也不会与咱们计较。”
她是皇亲?
她还是国戚呢……
仓夷总是这般周全小心,活得如履薄冰,叫筝看了还真是心疼不已。只是大嫂一片好心提醒,筝便得顺她的话说了下去,“大嫂嫂放心,我啊,一定按她们的规矩来——”听见太史筝这么多说,仓夷虽点点头,可仍旧放不下心。
几步路让她走的是战战兢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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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到了苍云亭前,那些郡王府的家臣瞧见是大房的少夫人们来了,非但没有问好,反倒是一副不屑姿态。太史筝简直没眼看,瞧着他们是仗势欺人,仗的太久,都忘了如何与人为善了。
仓夷再不济也是伯府长房明媒正娶的少夫人,可不是什么没名没分的偏房。
如此对待,只会叫别人非议县主治下无方。
但齐以君却并不这么认为,她甚至都没抬眼看去亭外来人。可仓夷虽是比齐以君年长,乃其堂嫂同辈最长,却还是礼貌地与之行了公礼,“妾身见过县主,问县主安。”
齐以君没搭理。
邹霜桐站在一旁削梨的手根本没停,只瞧她手中那长长的梨皮一直延伸向了桌案。
惹得筝注目,不禁感叹她这高超的手艺。
只是削梨也管不住邹霜桐那爱说风凉话的嘴,她跟齐以君呆在一起,好似得了狐虎之威。这就趁着县主的威风,弄舌头道:“稀罕啊,堂嫂。往日你见了我们可都是绕着边走,叫我瞧瞧,今日的太阳是打哪边出来的?堂嫂今儿怎有勇气上来打招呼了?”
邹霜桐挖苦完仓夷,又将目光投向太史筝。
而齐以君呢?却仍未抬眼说话,她只捻着手中书卷翻了个页。
邹霜桐这边两眼一眯,没憋好屁,瞧着是要报那日在泠雨轩里的仇,“啊——原来筠哥媳妇也在。这才几日,你们妯娌俩竟都凑在一起了?瞧着是关系处的不错。看来,堂嫂是有的撑腰了,底气足了。只是筠哥媳妇这半晌不出声,见了我们县主也不行礼?是不是也太没规矩?”
筝抬眼一瞥亭下仗势的狐,以及放任助长的虎,换做一脸无辜道:“好没规矩?植松媳妇话可不兴这么说。我可提醒你,你这么说,可就是在说县主没规矩。”
邹霜桐被太史筝这话弄得云里雾里,她当即驳斥了句:“筠哥媳妇,你大白日说什么胡话?你自己不识趣,怎么还敢反赖到我们县主身上?”
“你急什么?在你们县主面前,我敢胡说什么?”
太史筝依旧平和地笑着,她站在一群家臣充满压迫感的眼神中,游刃有余道:“我呢,可是按着你们的规矩办事。我不说话,不过是在等着你们县主跟我行礼。可你偏要挑刺,说我没规矩,那反过来打得岂不是你们县主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