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筝抱着小罐装的党梅,回眸给崔植筠一个眼神,崔植筠便乖乖颔首起身与学生作别。但瞧他刚转了身,便有学生大呼:“先生,咱们过些时日,太学再见~”
崔植筠闻言咧咧嘴,拉着他那新娶的师娘速速离开了表演杂剧的棚子前。
此后,待二人走远,几个少年再也憋不住大笑起来,他们眼下已不再说崔博士与平日里的大相径庭,只道原来崔博士是个惧内的妻管严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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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各色卖艺的棚子前,太史筝将口中的梅子顺着腮帮转了个圈。她早在走出众人视线后,就将崔植筠甩了开,太史筝心想他这会儿知道主动牵她了?呸呸呸,她才不在乎他这两个甜枣呢!
崔植筠就这么谨慎地跟在筝身后,想上前却又不敢贸然过去。
小两口就这么别别扭扭,一前一后地走。
直到,前边踏索艺人手中的竹竿不知为何忽然猛烈摇摆,眼瞧着将要砸在太史筝的头顶,崔植筠便眼疾手快一把拽住筝的后脖领,将人如拎小猫一样把人拎了过来。
这才避免竹竿敲晕筝的脑袋。
可是猛地被人这么一拎,着实叫筝懵了圈,只见她的半张脸都埋进了领子里。
“……”
太史筝回过神,若鲤鱼打挺般动了两下。
崔植筠却没有松手的意思,他竟然在这样的状况之下,贴着筝的耳朵出乎意料地道了声:“谢谢。”筝惊讶着回眸看他,却因为领子的阻隔,只能看到一张模糊的人脸。她道:“崔二郎,你能不能瞧瞧状况,先把我放了……”崔植筠这才反应过来,松开了紧拽她的手。
一瞬间得到解脱,太史筝抬手顺顺衣领,撇嘴应了声:“呐,你千万别误会啊!我可不是为你,我完全是看在那些学子的面子上,跟你一点关系没有。”
崔植筠微笑着,不论眼前人是不是为他,总也算是解了围。
他便问她:“夫人接下来想去哪逛逛?”
太史筝却一脸不屑,负手远走,“没兴趣了,不逛了,饿了。”
“夫人饿了?那我请夫人吃饭。”
崔植筠站在原地去看,他笃定太史筝会回头。果不其然,筝在话音落后眼睛一动,转头又调了回来,“你请吃饭?那馆子任我选喽?你可别再反悔!”
“某不敢反悔。”崔植筠此时态度诚恳不少。
太史筝便一仰头遥指向白矾楼的方向,像是要狠狠宰上崔植筠一笔,“那咱们今儿就去那吃。”
崔植筠无甚意见,只道:“但凭夫人做主。”
筝闻言哼了一声,将罐子塞进崔植筠手中,转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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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两口步行走到目的地,已将至日入。
黄昏临近不远处的宫墙边,太史筝在五座南北相连,高耸入云的楼阁前停住脚步。彼时,身后的崔植筠已从两手空空,变成双臂乃至腋下都夹着自家夫人一路上购买的东西。
这样的场景,若再叫少年们碰去,定是彻底做实他那惧内的名号。
白矾楼内接客的大伯,热情相迎。太史筝抬脚大摇大摆跟其走了进去,崔植筠也赶忙跟了上去。筝站在金堆玉砌的大堂里,转眸去问大伯,“西楼如今可还叫登高?”
大伯答曰:“自先帝爷言说那楼能望见禁中,已是很多年不叫咱往西楼去了。二位贵人瞧瞧,东楼今日还有坐席,那儿的景色依旧能眺望整个京城,不若咱去那?”
太史筝没作声,她只回头看了崔植筠一眼。
可崔植筠今日做错了事,又欠了份太史筝的人情。他哪还敢多去言语,他仍是那句:“但凭夫人做主。”就不再吭声。
太史筝瞧他那憋屈样,忍不住偷笑。
待到抿了抿嘴,筝便同引路的大伯应道:“好,我们就去东楼。”
“得嘞,东楼梅兰阁两位——”大伯的吆喝声回荡雕梁之间,盘旋飞起,又幽幽落下。
在此之后悬桥高登,步步生芳。
暮色低垂的天际,斜阳残照进或明或暗的楼阁。
白矾楼的富丽,昭示着元梁朝的繁盛。
太平之下,是百姓的安居与乐业。太史筝穿梭其中,自由洒脱,当廊下烛灯映上她锦绣衣裳,这不夜的东京城就此开了场……
第43章 耍赖
东楼之巅对坐, 珠帘随风摇晃。
崔植筠小心卸下太史筝一路买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并规规矩矩摆在案上。
大伯在旁提起茶壶为贵客斟满茶水,瞧着这夫妇二人随口热络道:“娘子真是好福气, 咱在这白矾楼里干了这么些年, 就没见过这么识趣的郎君。您调教的,可真好——”此话一出, 崔植筠垂眸不语,他继续摆弄着那些东西。
太史筝却大笑起, “调教?啧,大伯我跟你说!你别瞧他现在这样一副忍气吞声的委屈相, 若非是今日不慎被我拿住了错处, 搁往常人家可是对我爱答不理呢!这男人啊,真是多变的很!”
筝说罢环起双臂, 嘴巴撅得老高。
大伯倒茶的手悬停, 他似觉自己说错了话。崔植筠见状面无表情地将话接去,道是:“劳烦, 点菜吧。”
大伯便赶忙顺着崔植筠的话说:“对对对, 点菜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