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间的门外, 太史筝站定身子松开崔植筠僵直的手臂,她没抬脚也不推门,只一味盯着眼前人, 她似乎是想瞧瞧崔植筠会作何反应。
看来, 太史筝方才说什么一起洗,全然是在逗他。
没了昨晚的头脑一热, 回归去本心的崔植筠自是得避让避让。
毕竟,他们还没能到那“坦诚相见”的份上。可崔植筠却在原地愣神, 丝毫没有离去的意味。还是筝故意掐腰问起,“二郎, 你难不成还真打算跟我进去吗?”
崔植筠才回神躲去她的目光, 应了声:“没有……夫人先用,我晚些无碍。”
瞧他不长记性的样, 还将那声夫人叫的顺口。筝哼了一声, 顾不上搭理,转身往浴间钻去。
崔植筠看着紧闭的门, 忽然松了口气。
他虽明知自己与太史筝是如假包换的夫妻, 是要生儿育女, 乃至携手一生的人,但崔植筠又好像一时间难以理清自己的心绪, 可慢慢学着感受与太史筝的这种情感, 已是他迈出的第一步。
崔植筠无言去了西屋。
只是,等他绕着桌案行了半圈, 竟莫名自己缘何要来?此刻独处于室,无人打搅。崔植筠靠着桌角平心静气阖上双眸, 却发现满脑子都是太史筝昨晚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情景,以及今早那被中暧昧的时光。
霎时间, 崔植筠羞愧难当,一股股冷汗从脊背往外冒。
他万分惊讶于自己竟会做出那样荒唐之事!《道德经》何在?君子岂能为私欲沉沦——崔植筠猛地睁开双眼,试图洗清罪过。
可他来到博古架前翻找半晌,却阴差阳错碰掉了他那珍藏的木盒。木盒张开的瞬间,崔植筠为之垂眸,收藏的字画散落一地,自然还有本翻开的书册上,写着许多露骨的话。
崔植筠终究难逃“罪业”。
他俯身不由自主拾起那本太史筝遗落的《素女经》,且瞧他只读上几行便已面红耳赤。这些内容可是崔植筠从未接触过的东西,他觉得新奇,却又几次不好意思地将目光移去。如此往复,他竟生生看了好几页。
无耻,怎能如此堕落!
多年清心寡欲的把持,难道还抵不住一本书的诱惑?
崔植筠深吸了口气,决然将书册合起。可不知为何太史筝的脸却再难散去……与此同时,门外传来筝的呼唤,但听她叫一声夫君,崔植筠的心口就跟着一阵猛颤。
太史筝的声音渐渐由远及近,崔植筠拿着手中书册,一个人在屋中凌乱。直到太史筝推开门,不经意与他念了声:“我洗好了,夫君去吧。我这收拾收拾就往福寿阁——你这是怎么?”
崔植筠便正妖娆地按着险些扣不住的木箱,尴尬应了声:“没…没怎么……夫夫人,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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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筝去到福寿阁时,女眷们已来了大半。能不落得最后,她便心满意足。
悄默声溜着门边,混进说话交谈的人群。
太史筝刚直起身子想跟仓夷打声招呼,就瞧见宋明月跟个宝贝似的被老太太供在众人中间。筝望着宋明月那张极其不情不愿的臭脸,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可她不笑还好,倒也能蒙混过去。
她这一笑,堂下的说话声戛然而止,纷纷朝那笑声的源头注目而去。
筝瞬间怔住不动。
她的笑容也渐渐滑落下来,老太太那头开了口:“植筠媳妇,何时来的?”
筝应声:“回老太太的话,孙媳刚到一会儿……”
“哦。”老太太坐在当中扫视周遭,“可是还有哪屋的没来?”
喻悦兰闻言扭头瞟了眼褚芳华,她可总算是抓着她的错处,“老太太,我们二房的宝贝县主还没到。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老太太的事她也敢耽搁?您瞧瞧还等不等了?”
褚芳华岂能叫喻悦兰在老太太面前卖坏?
她瞧着自家那祖宗到了这个点,应该也不会来了,转身便说:“大嫂提醒的是。老太太莫怪,植林媳妇体弱,早起来她是跟媳妇说了的,要我向老太太您告假。瞧我怎么给忘了?都是媳妇的错,还望您宽恕一二。”
褚芳华这婆婆当得尽心,为儿媳掩护都不带眨眼的。
只是不成想,她这边才刚扯完谎,齐以君那头便晃晃悠悠进了门。打脸来得猝不及防,甚至等不及她话音落下。褚芳华瞧着进门的人蹙蹙眉,喻悦兰却跟筝一个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道:“弟媳妇,你到底是忘了要替植林媳妇给老太太告假啊?还是记错了植林媳妇压根没跟你说过话?”
褚芳华脸上挂不住,她想找补。却被老太太打断,“行了,今儿叫你们来是听你们说这些有的没的?既然植林媳妇都来了,你们就莫要多言。给我安静些。”
老太太那边威严依旧,妯娌俩也不敢多言。
太史筝在仓夷身边低声问道:“嫂嫂可知,老太太一大早叫咱们几个过来,是唱的哪出?”
仓夷摇摇头。
她现在站在一众女眷里,连大气都不敢喘。更别提回答太史筝的问话了。筝抿抿嘴,重新将头移开,却在回眸时对上了宋明月迷茫的眼,她瞧着宋明月的眼里带着委屈,委屈中又带着窘迫,仔细解读下来便是:二嫂,救我。
筝无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可老太太叫众人前来,到底所为何事?筝收回目光,不得其解。而后直到,老太太将宋明月怀孕的喜事当着众人的面公布出来,筝这才搞明白……只是这事过了一晚,竟还不是人尽皆知?
“明月有喜了!可昨儿不是都在传是筝你那边……”
仓夷在旁惊讶地出声,她说着转眸看向太史筝,筝更是一脸惊讶地答:“什么?!我那子虚乌有的事,都能传遍伯府。明月的喜事大嫂竟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道理…”
妯娌俩四目相对。
宋明月座前却恭贺声不断,当下好像所有人都在为她高兴,就除了宋明月自己。再瞧老太太今日居然异常话少,她只在恭贺声渐落后,与众人敲打了几句,便随意将人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