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却没发怒,只将两眼一眯,“怎么办?没捉到,就重新捉。我不管她褚芳华用什么手段,我只要她给我一个交代。”
“去,把褚芳华给我叫进宫来——”
第115章 猜疑
消息传去伯府时, 褚芳华刚搓过跌打药歇在床上。
可一听说太后召见,褚芳华当即从床上弹起,满目都是肉眼可见的慌张。她说今日怎么右眼一直跳, 原是在这儿等着。后知后觉嘶了一声, 褚芳华暗呼:大事不好。
碰巧崔宾从外边进来,瞧见站在地上的褚芳华, 张口阴阳道:“嘿呦,昨日才在礼部门前摔了个大跟头, 起都起不来,嚎地就跟要过去了般, 今儿就能下地了?褚芳华, 我有时候真不知,你这人哪件事是真, 哪件事是假。”
那头崔宾放肆嘲笑, 褚芳华却压根没挂在心上。她只于口中念叨着,“完了, 全完了。”
一边单脚蹦着往门外走。
可大抵是出门时太匆忙, 褚芳华绊着门槛, 吧唧一下又摔在了地上。只瞧崔宾见她摔倒的第一反应,竟不是上前关怀, 而是漠然站在门内, 冷笑一声:“该。”
夫妻离心,这家可还叫做家?
褚芳华握紧拳头, 顾不得与之计较。她急声怒骂身后人,“崔宾, 你个混账男人,你莫笑。快扶我起来, 我要进宫去——若不然你也得跟着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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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慈殿后头有座杏花园,是先帝驾崩前,叫人种下的。正值初春,杏花绽放。微风自东拂去,吹落院中一地雪白。偶有几片落去院中人肩头,倒也平添几许风雅。
褚琦玉百无聊赖撑在石案。
她的那双柳叶眼,紧盯着树下人袍角上那只耀眼的凤凰。褚琦玉在想自己若是穿上这身衣裳,一定比她更漂亮。她觉得姑母今日所得到的一切,都不过是一时走运。既然她都能得到,那凭什么,她就不行?
她一定可以。
褚琦玉将嘴角勾起,金玉堆砌出的娇贵皮囊,败絮其中。或许是因为褚家的富贵来得太过容易,叫她早就忘记了自己来自哪里。褚琦玉自诩是天生的凤凰,父亲的十四个女儿里,只有她站在了这里。
甚至太后,都不过是她走上那个位子的垫脚石而已。
可王权争斗,岂是儿戏?
司寇珏叫她掌的那三日权,她把内廷搅得苦不堪言。她却又将责任全部推去了司寇珏身上。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一切只是时机未到。
园子外头吵闹,褚太后转头瞧,“外头是什么动静?搞得地动山摇,成何体统!”
宫人压在腹前的手,攒满了杏花,却也不敢乱动分毫。她闻言垂眸躬身退去园子外查看后,又来禀报,“娘娘,平康伯府的二夫人来了。”
“叫她滚进来。”褚太后的风度,装不过三秒。
褚琦玉捻起珍珠做的坠子,斜眼瞧向有来人穿过的院门,嗤然一笑。
她的笑,带着鄙夷。
褚琦玉张口打趣,“咦?二夫人,你这腿怎么着?一长一短的。难不成是急着见我们太后,出门给绊着了?还是说——是做了什么亏心事,遭了报应?”
褚琦玉笑得张狂,且粗陋。
便说是这样刻薄的性子,齐鲤元又怎愿与之亲近?甚至在齐鲤元看来,她连司寇珏的一根手指都不如。
褚芳华站在两位贵人面前,低眉顺眼,再无了往日的威风相。她拖着受伤的脚踝,一脸窘迫,却还要陪笑道:“昭媛娘子,哪里话。妾身来见太后,自是健步如飞地赶着,只是要说这腿……”“却是妾身昨日在礼部门外捉婿时,给摔着了。”
褚芳华先入为主,不等眼前人先提,自己便将原由给抛了出来。褚琦玉闻言转眸望向太后,她故意把话重复给太后听,她十分好奇姑母的反应,“呦?竟是捉婿的时候,给摔了——怪不得把婿给摔没了。”
褚太后那边随手折下几只杏花,搁在了身边宫人稳稳端着的托盘上,瞧她装作不经意地开口道:“摔着了?那摔得可严重否?既是如此,你怎么也不通禀一声,在家歇着便好。何故还特意跑来?你瞧瞧你这一路从外头走来,叫别人瞧去,岂不说我苛责?伤成这样,用不用我给二夫人找个御医瞧瞧?叫我想想……”
“不若就叫你家大郎?”
折断的杏花,失去养分,就不再似枝头的鲜活。
褚太后折花无情,她自觉掌控一切,给人以威严压迫。她喜欢这种被人臣服的感觉,便抿嘴笑起。褚琦玉对上她的目光,跟着堆笑。这姑侄俩当真像极。
眼前人口蜜腹剑,她分明好言好语地在笑,却叫褚芳华胆寒。
褚芳华扑通一声跪了地,她慌慌忙,知晓今朝在劫难逃,“太后娘娘,妾身无事,妾身无事。不必叫大郎来瞧。都是妾身办事不利,如此哪里还有脸面推脱不来?妾身今日就是断了半条腿,也要到太后面前请罪。”
“办事不力?”褚太后闻之发笑。
可话音刚落,她的表情便瞬间阴狠下来,“你也知自己办事不力。那今日就是真的断了你半条腿,也请不了你的罪。褚芳华,你是故意拿摔伤之事,与我作对吗?你难道不知,如今是什么时候?”
褚芳华大惊失色,
这些莫须有的罪责,她可但不得。
褚琦玉却见怪不怪,她甚至抬手为自己添了杯茶,怡然自得喝起。
“妾身…妾身……”
褚芳华无从辩驳,她也不知老天爷为何总是不愿与她站在一起。昨日礼部前那莫名地一摔,确实摔乱了她所有计划。可那个当下,在痛苦与太后两边,她只有本能地选择前者。
“妾身,岂能与娘娘作对。妾身恨不能为娘娘粉身碎骨,肝脑涂地——”
虚假的话听得太多,就会变成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