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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视的目光随着晃动的蓝波绵延着,直抵深水的更深处,在那里有不断分泌着磷元素黏液的鱼类,血液里的氧催化着黏液产生荧光。
隋恕冰凉的手指流连在她的皮肤上,带来战栗的温情。
“你真是疯了。”简韶喃喃自语。
他停止动作,温和地问:“我刚刚教给过你什么?”
简韶睫毛微动,“好吧……”她不再回避,说自己的心里话:“我没有办法理解,你要永远这样么?我喜欢Q0113,你把他踢出去,造一个新的送给我。然后呢?如果我再喜欢上下一个114号,你要重新扔掉,再造115号吗?”
她不可置信地凝视他:“你要的就是这样不完整的爱情吗?如果是我的话,对方不爱我便不爱我吧,伤心过后收回感情就是了。我将永远珍惜自己的尊严,我会离开他。”
隋恕笑着夸她:“你是个有自尊的好女孩。”
“我不是……在说你没有自尊……”
隋恕感受到她过分敏感的辩解,他弯唇,示意她不必多做解释:“我知道的。”
简韶抿唇。更多免费好文尽在:2a33.com
“这是我们的不同。”隋恕的口吻温和而冷静,他用指尖轻触她飘在空气里的碎发,像捕捉幼小的飞蛾。他叹息,“两权两害取轻重,人生难得是中庸。相比完整,我更在意最终能否得到……舍弃往往是必须要付出的价码。”
长发从指间平滑地淌过。隋恕收回手,感受着残存的温度。
他喜欢抚摸她的头发,在很早之前便是这样。她的发丝就像她的心肠一样软,绒毛似的,让他想起雏鸟,草尖上的朝露,以及一切美好而转瞬即逝的东西。
仿佛小的时候第一次被妈妈领到幼稚园的门口,茫然地打量陌生的世界。彼时还不知道,此后的路往往只能独身夜行,不是每一次都能有人将你安稳地领到门口。
隋恕用目光反复丈量她的轮廓。他想,她会受很多苦,流很多眼泪,然后毫无办法。每个人都要走上这条路,被锤击到可以熟练地做出麻木的姿态的时候,就是成熟。
她不擅长谈判,也不懂得推拉,十多年的应试生涯教给她的是人生如一场拥有标准答案的考试,答案就是至高无上、无可撼动的绝对规则。通过无数次的“刷题”,规训自己无限趋近这个标准,就可以获得好的反馈,抵达幸福彼岸。
在离开学校后,习惯这种模式的人会在所有生活单元里寻找最高法则。拥有标答的世界让人安心,因为不需要思考其合理性,只需要整修自己,迎合最高法则的需求、审美、道德。但是隋恕非常清楚,这个世界并不是这样的。
他顺着尚未说完的话语,怜爱地重复:“这就是我们的不同……你习惯规则和完整,但大多数情况则相反……一个人率先给出自己的报价,另一方反复斟酌,给出另一个报价。双方不断磋商,直至达到两个人都能接受的心理底线。”
简韶呆呆地注视着他。
水母游过他们的身畔,划出优美的弧线。自由的水生生物,无知无畏,无所拘束。
她努力消化着他话里的信息,与此同时,不得不直面某个不敢细想的事实。
为了能够得到她,在这个阶段,他的心理底线居然可以容忍她同时爱上其他人。
曾经的呓语回响在耳边——你说过的,我是你的情人。
简韶莫名打了个寒颤。
男人的面孔在圆弧状玻璃的围拢下半明半昧,浅棕色的眼珠,沼地映出月光。
被抚摸的脸庞,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低语。
“这就是我能给出的爱……”
他几乎手把手地、一字一句地教给她,“你权衡过后,决定要不要加码,更多地,再多一些地得到我。”
简韶听到他交缠在呼吸间的轻笑,仿若一种不断加重的心理暗示:“你想更多地得到我,就应当多给我些好处——”
空气陷入安静。
水声,呼吸声。
他非常地有用……在重逢以来的日子里,他每一次都在不遗余力地展示着,他是一个非常有用的人。
这种不遗余力甚至变得有些物化。他变成一件趁手的工具,只要她还愿意拿起他。
简韶神色复杂。
有的时候她怨恨他,有的时候她怜悯他。
精明的男人,愚蠢的男人。最会欺诈别人的男人,最会自我欺骗的男人。
他可以是一条惯会引诱别人的毒蛇,等她略微放松警惕,就坠进更大的陷阱。他也可以是个笑话,明明做尽了跌进尘埃里去的事情,还要自持身份地辩解,我自有考量。
简韶缓缓摇头,对他说:“你们给的爱都太好了,我并不值得这样的爱。”
他给出了一条安稳的道路。她会在他的保驾护航下写很好的cv、sop,拿到权威的推荐信,用最少的钱申到最适合自己的学校。她将踏着他积累的经验,犹如小的时候被爸爸妈妈稳稳当当地托举在肩膀之上。视野腾空而起的时刻,才能看到被人群层层包裹的正中央,到底有着怎样的表演。
可是她却只想停下来喘口气,她开始想自己的小孩。
简韶的小动作被隋恕全部收入眼底。不高兴,玩手指。看着他,想说话,又开始发呆。
有些像Q0113。准确地说,是Q0113很多地方像她。
她在想什么,其实也不难猜。无非是一些和简祈有关的东西。不过在她抬起眼皮,偶尔斟酌地掠过他时,隋恕的喉结依然难以克制地上下滚动。
黏着的气氛,难以忍耐,必须等待。
简韶朝他走了一小步。
隋恕屏息。
她将手放到他的脖颈上。主动的触碰,滋长幽暗的情绪。
她直视他的眼睛:“你有Q0113的全部数据,这一趟回来是准备批量复刻吗?”
隋恕垂眸,视线擦过她的手指,凉薄地说:“你跟着我登岛,是准备将剩下的原始样本毁掉吗?”
简韶不是一个精明的人,但却是一个好学生。她离隋恕的身体更近了一些,若有若无地贴着他。
隋恕注意到她今天穿着一条贴身的针织衫,短裙上有细细的绑带。解开的时候,就像拆一件期待已久的礼物。
她触碰他的脸,要他低头。隋恕颔首,和她四目相对。
简韶开条件:“你说真话的话,我就——”
和梦里有几分相似,隋恕微微恍惚。
但是简韶犹豫了半天,也没想好给他什么。最终她勉为其地把手伸过去,不高兴地说:“如果你说真话的话,我就允许你亲我一下。”
她严肃地板着脸,做派却非常娇气,连被他亲一下都是很大的牺牲。
隋恕不免笑起来。
简韶不悦,要收回手,被他及时地拉住。下一秒,蜻蜓点水似的吻落在她的指尖上,她本能地蜷缩手指。隋恕俯身轻吻她的手背。
简韶的脸隐隐发红。
她催促他:“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隋恕的神色恢复往日的模样,“这取决于你。”
简韶感到了受骗,“你亲了我两下,然后用模棱两可的答案糊弄我!”
“你所说的,批量生产Q0113的复制品,是成本非常高的项目。我们最大的投资者已经离开,支撑不起这样庞大的支出。”
简韶想起来,邵文津这个冤大头已经含恨跑路了。
“那你一个复制品也不要做,”她道,“他是唯一的,我不想他因此感到痛苦。”
隋恕没什么表情。
简韶得寸进尺地要求:“还有剩下的原始样本,都不要再开发了。我希望Q0113就是你们做出来的最后一个成品,你们必须尊重他的人权,不能像对待十三一样,强行命令他做不想做的事情。”
隋恕好整以暇地等她一一讲完,缓缓开口:“让我数数,这是几条……”
她没有给他太多计算的时间,手指向他的腰间摸索过去。那里有一枚冷硬的皮带扣。
他笔直的下半身被死死束在紧扣的皮带里,解开这里,就会释放出蛰伏已久的欲望。
简韶慢慢地抚过他的腰部,感受着手下的肌肉陡然绷紧。她知道他想得到她,隋恕也并不像表面那样无欲无求。
“你会帮我吗?”她把头靠到他的肩膀上,仰脸问他。
俯视的角度,隋恕能够清晰地看到,她的眼瞳如落了薄霜,一片清凛。
她在为了另一个人,哀求他,同他做爱。
简韶的下颌突然被一只手托起,他在亲吻她,舌尖擦过尖锐的牙齿。他吻得太急迫,让她有些换气困难。
“转身。”他低低地说。
简韶没听清,下意识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