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哲彦面前立着块画板,板面是半幅初见轮廓的丛林窗景,绿意幽深透进窗棂,点燃室内囚笼般的枯燥印象。唐哲彦手上满是油彩,下巴上也带了些泥,整个人看上去比往日生动许多。
看到乔瑾煜,他丢下刮刀双手后拢抱头,斜睨着自己不成熟的画作皮皮地问乔瑾煜,“有那么点意思没?”
乔瑾煜看他的画,肌理线条还显生涩,撇嘴直言,“小学生入门两周的水平。”
唐哲彦快活地“哈”
', '')('了声,也不生气,以德报怨地夸他,“我可比不得你这样的天赋型选手,我是地材,信奉的是个熟能生巧的苦功夫。天长日久的总能精进一二,反正我眼下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放弃了自戕的念头,忽然间发现腿残虽然惨,却并不折寿,发现自己竟然还如此地年轻,余生长到叫人心生怅然的地步。
乔瑾煜心头一片酸楚,想开心,又不能完全释怀,习惯了悬着心,就连看着唐哲彦如此快活的样子都会心生紧张。
总担心那是他向世界告别的另类方式,担心这番好光景是回光返照的片刻安宁。
他按下心头所思,掂起刮刀打量,笑问唐哲彦,“怎么想起来学画了?”
“因为学画不需要腿,有手就能整。”唐哲彦竟开起了自己的禁忌玩笑,双手垫后支撑着酸痛的脖颈笑意滢滢地说,“说起来我很对不起自己这双手呢,险些让它们沦为摆设。”
乔瑾煜极力用心去听唐哲彦的话,耳边的声音开始不再连贯,断断续续地像是在听刮花了表面的旧光碟。
长久的疲累卸下,像被抽干了力气,眼前黑一阵亮一阵,甚至无法支撑自己站立。不想被唐哲彦看出异常,他缓慢地撑着坐在了唐哲彦轮椅边的地板上。
唐哲彦好不容易找回一点点状态,真也好假也罢,乔瑾煜半点都不想打断他,就算唐哲彦在做戏他也愿意用尽全部力气陪唐哲彦演下去。
哪怕是强打精神自欺欺人,谁敢说天长日久地装下去,不能真的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和兴味。
可是,该死的,这样重要的时候他却忽然间心气散尽体力不支。
“那你可得……好好辛苦一下它们,你这双手歇太久了,做惯了甩手掌柜……现在要它们重新复职,一时半会儿不一定肯听你的使唤。”
他极力撑着继续跟唐哲彦插科打诨,耳边一阵阵鸣响,感觉自己的声音像是蒙着一层膜,时远时近,时有时无。
“周姐!”唐哲彦停下话头猛轴了把轮椅的滚轮来到乔瑾煜身边,单手拽着人不让他磕在地上,“周姐,冲杯糖水来,快一点!”
乔瑾煜眼前持续发昏,黑的时间越来越长,浓度渐深。
他听见唐哲彦紧张的喊声,感觉到他拽自己的力气,想支起身子告诉他不要紧张,告诉他自己没事。
大脑像是被按进了海底深渊,又疼又涨,连头也抬不起,除了粗重的呼吸发不出一点杂余的声音。
周姐照顾病人的经验丰富,取了案台上的剪刀麻利地掴开两支葡萄糖溶液,并在一起倒进小纸杯递给唐哲彦,“他这是低血糖犯了,这个先给他喝下去,让他靠着缓一会儿,我去卧个荷包蛋过来。”
唐哲彦接了纸杯,拢乔瑾煜的脑袋唤他回神,“阿煜,张嘴。”
眩晕感轻了一点,乔瑾煜自己接过了杯子喝下去,手没拿紧,杯子掉在地上,他抿了把嘴唇,深呼吸蓄了几下力,抬头。
“到底是不年轻了,加个班要半条命。”他故作轻松地对唐哲彦说。
“你他妈多久没吃饭了?!”唐哲彦愤怒地掸了下他的头,“怎么,把我劝好了,觉得自己使命已达,现在换你闹毛病离开这个世界了?”
乔瑾煜知道自己演得不好,无奈地俯身摇了摇头,“忘了。”
唐哲彦:“什么?”
乔瑾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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