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校尉,火油没了!”
“齐校尉,烧水和金汁的柴火没了!”
“齐校尉,擂木卡在云梯上了!”
“齐校尉,擂木的绳索被砍断了!”
······
齐校尉闻言,连忙下令:“投手后退,长枪手上前!”
刚下达命令,又扯着那快冒烟的嗓子大声嚎道:“哪边还有守城器械,挪点过来!”
“想屁吃!”
“滚犊子!”
惨遭无情的拒绝,齐校尉呸了两声,再次扯着嗓子喊道:“兄弟们,得拼命了!”
“是!”
岐军精锐齐声回应,云州招募的新兵多少有些怯场。
不过好在,新兵大都是投手与负责运送器械物资。
真到了短兵相接的时候,自有那支追随岐王一路北上云州的精锐岐军顶上,这是柳轻薇与柳轻烟姐妹俩早就规划好的。
真想靠新兵去与契丹军厮杀,那不现实。
没了守城器械的威胁,契丹军攻城压力骤减,源源不断的契丹士卒从云梯涌上城墙。
两军在城墙上正式开始大规模的短兵相接,岐军的长枪将城墙武装成刺猬,而契丹军则是悍不畏死,视那一杆杆长枪如无物。
当然,这些契丹士卒也不都是视死如归,更多的是赶鸭子上架,被顶在了前头。
你不想上,后面的人也会推着你上。
“嗤~嗤~嗤~”
一个个与云梯相连的城垛口,岐军士卒的长枪将冲上来的契丹士卒捅成马蜂窝。
后边的契丹士卒却是顶着同伴的尸体,硬是扑进了城墙甬道当中。
“哈哈哈哈······”
冲进甬道的契丹士卒双目赤红,嘴角不受控制的咧开一个夸张的幅度,嘶哑而疯狂的笑声从喉咙里倾轧而出:“哈哈哈哈,我是先登首功,我是先······咳咳······咳咳······”
鲜血涌上喉咙,契丹士卒的狂笑声戛然而止,咳出一口又一口的鲜血,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缓缓低头,只见数柄长枪刺进了他的胸膛。
“咳咳······”
不知道是第几次咳嗽,也不知道咳出了多少鲜血,意识渐渐模糊,喉咙发出最后的颤栗,气若游丝的说着最后的话:“我是先登···首···功·······”
他说的是契丹语,在一群岐军士卒当中,他就像是一个疯子,冲上来疯狂的大笑,然后说一些听不懂鸟语。
“呸,尽说些听不懂鸟语,笑得还那般瘆人!”
一名岐军士卒拔出长枪,恶狠狠的在那名契丹士卒倒下的尸体上啐了口唾沫。
可下一刻,他便被一名冲上城墙的契丹士卒扑倒,手中弯刀精准而凶狠的砍在他的脖子上,血管与喉管瞬间被磨得亮光的弯刀破开,热血顷刻间喷洒而出,将那契丹士卒疯狂而扭曲的脸庞染得猩红,恰好他头上的帽子正燃着火焰,好似地狱中趟出的恶鬼。
恶鬼并未狰狞许久,不过转瞬功夫,便被两杆长枪从背后穿透胸膛。
“起!”
后边的两名岐军士卒大喝一声,一同发力,将这名契丹士卒整个挑起,朝着城墙外那云梯方向甩去。
“嘭——”
迫不及待簇拥上来的数名契丹士卒被砸落云梯,伴随着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仅是片刻功夫便被城墙下的火龙所吞没。
随着越来越多的契丹士卒攻入城墙上的甬道,逐渐展开巷战,岐军手中的长枪便显得局促。
反正契丹的攻势不会停止,与其守着长枪坐以待毙,不如刀上拼个生死。
契丹骑兵虽强,但真要拼步战个人勇武,可未必是这些岐军精锐的对手。
柳轻薇便索性下达了放弃长枪防守,放肆拼杀的命令。
“哈哈哈哈哈,正该如此!”
一名满脸络腮胡的岐军校尉解下腰间酒囊,将其中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大笑出声。
两名契丹士卒面目狰狞的举刀杀来,络腮胡校尉一手甩出酒囊,一手掷出长枪。
酒囊砸在一名契丹士卒的脸上,将其砸了个踉跄,那杆长枪却是将另一名契丹士卒扎了个透心凉。
“噌~”
拔出腰间横刀,咆哮一声:“弟兄们,随某杀敌!”
旋即便是一马当先,一个跃步上前,手中横刀斜劈而下,眨眼之间就将那被酒囊所阻的契丹士卒斩于刀下。
“杀!”
“杀!”
“杀!”
······
一片喊杀声交相呼应,展露着岐军士卒的士气如虹。
而那一座座云梯处,由于岐军放弃了阻拦,冲上来的契丹士卒越来越多,那甬道当中,岐军很快就失去了人数上的优势,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势均力敌的趋势。
唐横刀与契丹弯刀之间的碰撞,没一会儿便将这城墙上的甬道变成了一座残酷的绞肉厂。
每时每刻都有血肉挥洒,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
有的人已经死去,有的人正在死去的路上。
甬道当中尸体横陈,鲜血“哗哗”的在其中流淌,仍在战斗的士卒或是一脚踩在尸体上,或是一脚踩在血泊中。
契丹军与岐军士卒在这甬道当中举步维艰,不良人与幻音坊弟子却是在这当中宛若游龙,收割着一名又一名契丹士卒的生命。
柳轻薇与柳轻烟姐妹俩互为倚靠,胸口剧烈起伏,口中喘着粗气,脸上、发丝上血污密布,形象颇为狼狈。
持剑的右手不断颤栗,单手剑被迫改为双手握持,精致的长剑已经开始卷刃。
四周乃至她们的脚下,垒起了一层又一层契丹士卒的尸体。
杀红眼了的契丹士卒看得都有些发毛,有些畏惧不前。
那些刚爬上来的契丹士卒却是宛如初生牛犊不怕虎,源源不断地朝着朝着姐妹两人杀去。
忽地,一道白衣身影闪过,转瞬之间,剑气纵横,周旁杀来地契丹士卒顷刻之间便化成碎块掉落在地。
只见,血肉飞洒间,裴云知持剑立与柳轻薇与柳轻烟两人身旁的城垛上,白衣胜雪,飞洒的血肉靠近不了其周身三尺,便会被弹开。
“退去城楼!”
裴云知冷声叮嘱,旋即落入甬道,持剑杀出,身形掠出残影。
长剑挥舞间,杀人如剪草,剑下无完尸。
柳轻薇与柳轻烟两人自知与裴云知的实力差距,默默的退向城楼。
城楼那边的冲上来的契丹士卒似乎都被清理干净了,那云梯上也见不到契丹士卒爬上来。
柳轻薇与柳轻烟两人顿时好奇的从城垛口探出头,看向城墙外。
只见那云梯上,一道血衣身影好似有一骑当千之势,周身血雾萦绕,不停的沿着云梯下行,冲上来的契丹士卒无他一合之敌。
他的手法十分精湛,杀人不过反掌之间,轻易得好似呼吸吞吐一般简单。
即便契丹士卒仍旧蜂拥而至,不断地冲上云梯,但遗憾的是,他们冲上云梯地速度,远没有那道红衣身影杀的快,丝毫没有减缓那红衣身影从云梯上下行地速度,反倒是越发地快了几分。
柳轻薇与柳轻烟姐妹两人自是认得那道红衣身影,只是她们没想到双目失明的陆杀,竟还这般凶猛。
哦,也对,下面全是契丹人,也不用顾忌什么,放开手脚杀就是了。
契丹军阵地的祭台之上,世里翎羽换下大萨满祭祀礼服,重新来到耶律尧光的身旁,望着云州城的方向。
那一道白色的身影在城墙上杀戮,剑气纵横不染尘埃。
那一道血色身影一路杀下云梯,血雾弥漫猩红一片。
“大元帅,需要白马卫出动吗?”
世里翎羽收回目光,看向身前的耶律尧光,上前一步问道。
“不急,你们的目标是岐王,到时候这二人可能会成为你们的阻力,先耗上他们一会!”
耶律尧光摇了摇头,只要能够生擒岐王李茂贞,多损失点兵力也是值得的。
“是!”
世里翎羽应声退到了一旁,再度看向云州城方向,看着那两道身影,抬手摸向胸甲内侧,摸到一个陶瓶,这才收回手,不再作声。
······
云州城的城墙上,随着契丹军的攻势再度增强,裴云知、陆杀、以及支援各处城墙的不良人与幻音坊弟子,逐渐力竭,不得不退回城楼休整。
没了这些高手的奋力拼杀,源源不断涌上城墙的契丹军再次占据主动,各处城墙的岐军只能退守城楼,整座云州城的各处城墙顿时便陷入了半沦陷状态。
掌握主动权的契丹军一面强攻各处城楼,一面走下城楼进攻四处城门。
这般内外夹击,各处城门也是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失守。
听着城楼下攻城锤一次又一次的撞击城门,城内城外皆响起由契丹语交汇而成的喊杀声。
柳轻薇与柳轻烟愣愣的望向城外,直到此时此刻,云州城即将失守,她们仍是没有看到所谓的援军。
城外有的,只有那数之不尽的契丹人,以及天边飞来的鸟群。
“姐姐,是不是根本没有援军?”
柳轻烟轻声呢喃的问道。
柳轻薇保持着沉默,没有作声。
岐王说有援军,但她更相信自己所亲眼看到的。
援军,总不可能是那群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