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很嚣张,似乎对德济门的守军视若无睹,大摇大摆地在码头上集聚活动着。
一百多丈的距离,不止是在床弩的有效射程内,便是神臂弩克敌弩这些单兵弩也一样还能打击得到。
虽然精度和杀伤力已经比较低,可仍旧有比较大的威胁性。
而海盗之所以不怕,是因为官军投鼠忌器,不敢随便攻击。
海盗从市镇中抓捕到四千多百姓,然后把其中一部分绑成一串一串,驱赶到外围列成人墙,作为肉盾。
另外一部分也是三五成群绑在一起,星散在码头各处。
在人墙后面,三四千海盗分成十几队集合好,似乎随时要对德济门发起攻击的架势。
他们手中的兵刃,大多换做了军队用的制式武器,大小头目及精壮海盗都披上了铁甲。
其中有一些海盗正举着才到手不久的克敌弩,朝着德济门城头比比划划,甚至发射。
弓弩作为海上作战的主要武器之一,海盗们也常用,只是不如这军用弓弩精良罢了。
而单兵弩本来上手也容易,便是一个普通人,只要有上弦的力气,就算是会用了,无非就是射得准不准而已。
另外,海盗中其实有不少都是逃卒,并且还凭借着所掌握的军事技能,往往都能混成头目骨干。
因此海盗即便不擅长阵而战之,却也并非乌合之众,常年刀头舔血的日子,使得他们的战斗力甚至比许多地方官军都强。
在此刻的他们看来,如果没有了城墙的阻碍,想要攻占泉州城并不是难,毕竟城中的官军就算包括厢军,那总共也才三千多,而海盗却有将近一万人。
大部分海盗还在四处劫掠,而这三千多海盗等在这里,自然是打算在城门打开的第一时间冲进去。
可等了快一个时辰了,依然不见城门有打开的迹象。
于是这帮海盗开始不耐烦起来,一片骂骂咧咧声中,大小头目们一边喝骂弹压,一边频频往港口中最大的那艘船看去,期待会有什么新的指令下达。
这艘大船正是海盗们的‘旗舰’,也就是白眼蛟的座船。
船上的楼舱中,七八个人正紧盯着德济门城头,眼中都多少带着焦躁。
白眼蛟心浮气躁,“靠杯!这城门到底还会不会开啊,害老子等这么大半天……”
“刚才城中传出怪异的巨响,想必是金永正在动手,可过了这么久,既没见城门打开,也没见城头有混乱的样子,恐怕是失手了。”
说话的一副蕃人样貌,口音却和汉人无异,正是蒲寿庚的次子蒲师斯。
“失手!?那现在怎么搞?”白眼蛟脾气暴躁,只是在蒲师斯面前,却尽力压着,“打不开城门,咱们不是白折腾了么,总不能让我们这些吃海上饭的人去爬城墙吧。”
其实对于能不能攻占泉州城,蒲家那些人并不在意,毕竟他们的目的是将燕王引来泉州城而已。
但海盗们和蒲家合作主要是为了钱财,所以必须用泉州城内的财富继续吊着,才能令他们听命。
因此蒲师斯显得不慌不忙,慢条斯理道,“尽管城里失手令人有些意外,不过咱们本就没只寄望这一条路子,大不了再想其他法子就是,而且,等到数万乱民来了后,城中必然会顾此失彼,咱们想要攻进去也不难。”
“还有什么法子?”白眼蛟问道。
蒲师斯盘算了一会,“水营不是留下了十几颗官军的人头么,那都是谢方叔的亲信,你让人用杆子挑着那些人头在城前挑衅,说不定城上守军被激怒后,会出城来抢,……另外城东北处有许多作坊,去那里多抓些工匠来,让他们打造一些攻城器械。”
“作坊?之前不是说不动那里么?那可大多是豪强们的产业啊。”白眼蛟很是惊讶。
蒲师斯一脸不以为然,“如果这次大事不成,那些豪强恐怕命都保不住,还要产业有屁用,若是大事成了,牺牲再多也是值得,迟早都会赚回来的。”
听到这话,白眼蛟也就无所谓了,反正豪强们到时候要怪也只能怪蒲家,自己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随即他把事情吩咐了下去,没多久,一群个海盗用十几根长杆把人头高高挑起,然后在身边围上一圈百姓,开始耀武耀威地靠近城门。
这怪异的举动,立刻引起了城头的注意,守军们纷纷将武器瞄准这些人。
“那杆子上挑的是人头,这帮海寇想干什么?”
钱隆用望远镜看着,但他并不认识那些人头的面容。
齐达礼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便开口道,“钱统领,能让末将看看吗?”
随即他接过钱隆递来的望远镜,凑到了右眼上,才看一眼,就目眦欲裂,“我干他姥姥!那是……那是易明诚他们的首级!”
“易明诚?”钱隆突感疑惑。
“就是老夫安排在水营中的将校。”
谢方叔的声音颤抖,既怒且悲,虽然之前已经有所预料,但仍旧奢望着他们有生还的可能,此时却彻底破灭。
钱隆一愣,刚才压下去的悔恨和自责又突然冲入大脑中,紧咬的牙关中吐出极度愤怒,“我入他祖宗!”
齐达礼猛地转身单膝下跪,“谢相!末将请战,把兄弟们接回来!”
“这帮杂碎欺人太甚!班直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