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围城乱贼一日崩塌,溃逃的溃逃,投降的投降,泉州城阴霾尽散。
出于稳妥,倒是没有完全解除战备状态,仍旧严格管制着外城城门,未经安抚司允许不得随意出入。
不过城内却放松了戒严,百姓不必再拘在家中,市集商铺也恢复了营业。
听闻燕王殿下驾临,许多百姓呼朋唤友、扶老携幼前来迎候,期待着能亲眼瞻仰帝国接班人的雄姿风采。
一条主道大街,从德济门到罗城镇南门,再由镇南门道子城崇阳门,宽三丈,长达四里,也就是后世中山路。
大街两旁种满了三四丈高的刺桐,若是花期时,便能望见满城云霞,花红似火欲烧空的盛景,因此泉州城也被称为刺桐城。
此时树梢上没有花,而是结满了黑色的荚果,树下则挤挤挨挨的尽是人头攒动,其间还有不少肤色各异的蕃人也翘首以盼着。
泉州如今确实是东方第一大港,甚至是世界第一大港,但偏处东南远离中原,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帝王莅临过。
虽然如今城中住着数千宗室,却如何能与将主宰整个帝国的未来天子相比。
何况燕王颇有传奇,才华冠绝天下,所作诗词风靡当世经久不衰,成为勾栏瓦舍中的必备曲目,比之当年柳三变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有一手点石成金的神奇本事,随手便经营出数个金山银海般的产业,引得江浙豪绅趋之若鹜,争相入股。
还三不五时推出一些令人惊喜的新鲜事物,掀起一时风潮。
这些也就罢了,没想到他还居然极为擅长兵事,只带三千兵马就敢勇救泉州,十万贼兵在他面前只是土鸡瓦狗而已,不堪一击。
而他来到泉州后,必然会带来巨大的变化,不管是好还是坏,都与这座城市中的每个人息息相关。
因此即便官府没有宣扬和组织,也依然引得几乎全城百姓的关注,自发地聚集到了燕王入城的街道上。
沿街高楼阁宇,或酒楼茶肆,或勾栏瓦舍,或是做什么其他买卖的,甚至私人居所,凡是能居高一览街景的所在,都成了抢手货,得花上几贯几十贯的大价钱才能获得一处。
占据其中的,皆是那些不够资格前往码头相迎的富商士绅、衙内纨绔之流,他们置上酒宴,点召女伎作陪,就着眼下的局势高谈阔论,悠闲等候。
普通百姓费不起这个钱,只能拥挤在街道两旁,或搀着老人,或担着小儿,或紧紧拽稳妻女,踮起脚,伸长脖子往南边打望。
一些闲汉无赖子,便在茫茫人堆中钻来挤去,不多时手中便多了几个不知是何人身上摸来的荷包,若是遇到漂亮好看的小娘子,那肯定少不得顺手揩揩油沾点便宜,不时激起娇叱嗔骂。
还有无数小商小贩,提篮挑担装着吃食汤饮之类的,四处流动殷切叫卖着,更添无数热闹。
如此景象,全然不像是一座被才摆脱乱贼围攻的城市,只能说华夏百姓顺变能力实在太强。
挡住这些人潮并维持秩序的,除了少部分衙役弓手外,却大多是城中高门大户家的仆役家丁所充。
这主要是城中本就兵少,城防守备还需保持,城外又有几万被降俘的贼众得派兵好生看押着,以免又生出什么乱子。
等得久了,不免有些人焦躁起来。
“这日头都要落山了,燕王殿下怎地还没来,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吧?”
“能出什么岔子,就算遇到残余贼寇,殿下也能轻易平灭之。”
“据说殿下乃是赵公元帅转世,能驱雷役电,呼风唤雨,麾下也是神兵天将,那上午时南关与临漳门外的震天雷鸣便是明证,区区贼寇如何能阻挠殿下行程?”
“呀!那旱雷端是凶猛,震得人心肝直颤,屋梁上的积尘都尽被抖落,却原来是燕王殿下的神通啊,待见到殿下,我可得好好礼拜,求个买卖兴隆……这囚攮的乱贼围城,害得好些日子没了生计进项,家中就要揭不开锅了。”
“哈哈,就郭四你那点针头线脑的营生也要向财神求告?也不嫌寒碜……”
“若真是赵公明降世,那燕王岂不身长八尺,黑面浓须,顶盔披甲,执铁鞭,身跨黑虎而来?”
“肯定不能,天潢贵胄讲究的就是个气度雍雅,风姿绝世,怎么如粗鄙武夫一般,我看啊,燕王必是潇洒清俊,温文雅尔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