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怒交加的伽蓬舍冲到潘沙身后,抄臂勒住他脖颈,正要发力痛下杀手。
「住手!」
耳边一声断喝,震得伽蓬舍大楞,转头一看,确认是毕文要阻止自己,不禁疑窦丛生,「毕先生,为何不许我杀这叛贼,难道你和他是一伙的?」
这时其他人全都瞪大着眼睛,愕然又狐疑的目光锁住毕文脸庞。
辛巴初时也十分震惊,但很快便转过了念头,大呼道,「二哥你胡说什么!毕先生深得父王信重,怎么可能会有异心!?无论如何,我是绝对相信毕先生的!」
伽蓬舍性格冲动,却不是没头脑,听了这话,又见毕文淡定无比,立刻醒悟过来。
「毕先生见谅,是我急昏了头,口不择言错怪先生了,先生人品端庄,风神磊落,绝不会有丝毫龌龊之举!」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就是就是,毕先生若有贰心,哪会主动暴露潘沙与亿赖查的叛变行径……」
毕文坦然一笑,「多谢大家的信任,不过呢,潘沙将军和我,确实算是一伙的。」
此言一出,众人都傻眼了,心中乱成一锅粥,只感自己脑子不够用。
「先生……」辛巴欲言又止,显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波谲云诡的状况。
毕文环视一圈,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才不紧不慢道,「潘沙将军投靠保脱秃花是真,更是出自在下授意……而且,君上对此一清二楚……」
众人又是讶异非常,而辛巴反应尤快,「先生的意思是,潘沙暗中投敌,其实都是父王与先生的计策?高!实在是高!先生智谋无双,鬼神莫测啊!」
又被三弟抢先一步示好,伽蓬舍大为懊恼,也急忙恭维,「毕先生真乃当世诸葛,一步一计,算无遗策,将释利诃梨和保脱秃花两个贼子都玩弄于鼓掌之间,哈哈哈,相信用不了多久,二贼便会争个你死我活,最后却被咱们一网打尽,或许直到灰飞烟灭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其他人此时也想明白了一些,看向毕文的目光更为敬服,但仍有一些疑惑。
「保脱秃花一直暗藏野心,但向来优柔寡断小心谨慎,君上便是想要铲除这个隐患也抓不到他把柄,所以毕先生设计让潘沙与亿赖查投靠于他,给他‘增加实力,促使他自信膨胀,下决心叛乱,如此一来,君上诛除叛逆便是名正言顺了,但我等不解的是,释利诃梨那边又是怎么回事?」
留守都城的这几名文武大臣都是阇耶亲信,不过大多都是奉命行事,对于全盘计划并不是很了解,大概也就辛巴和伽蓬舍知道得多一点。
见众人发问,伽蓬舍便兴冲冲地想为毕文宣扬功绩,「父王早就忌惮二贼的狼子野心,但碍于亲情,又确实找不到机会,所以只能一直忍耐,步步相让,也多亏蒲崇谟举荐了才华横溢的毕先生,不但出谋划策令父王稳住阵脚,近日更是制定了让二贼鹬蚌相争之妙策。」
「本来这些事都是绝密,但今日召集你们来,那就说明信得过大家,有些事现在让你们知道也无妨……」
「湿婆节一案,其实是释利诃梨一手操纵,我那蠢大哥很早就与他狼狈为女干,而喀尼颂三位祭司表面上对大主祭恭顺,但也被释利诃梨收买。」..
「释利诃梨本来只是想吓一吓宋使,好创造机会搭上去,但他也想不到喀尼颂实际是身在曹营心在汉,遵从毕先生的意思,干脆趁机弄死宋使,不但能绝了释利诃梨勾结宋朝的心思,而且事后把他主使的证据交给宋朝,就能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可惜的是,释利诃梨这狗贼运气好,在最后关头居然赶来了,还是借机与宋使搭上了线,不过嘛,他为了讨好宋朝,主动接下案件审
理,并且不顾本国官民的强烈不满,大肆偏袒宋人,这也让他大失人心,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以后大多数人都不会愿意由一个卖国背民之人登上王位的。」
「所以说,毕先生的计谋还是成功的。」
众人听完,不禁有些目瞪口呆,虽然他们之前都猜到惨案背后有释利诃梨的影子,却怎么也想不到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
一位名叫果喇的文官大为感叹,「释利诃梨也算是智计过人了,最终却还是被毕先生吃得死死的……对了,这蒲崇谟莫非就是近大半年来驰骋南洋的…英豪?难道……」
「嘿嘿,你猜的没错,蒲崇谟少年英杰,麾下有近五千勇壮,乃是父王手中一支奇兵,将会用在关键时刻,呐,也是时候让大家见见面了。」
伽蓬舍看出毕文没有反对之意,便拍拍手掌,「有请蒲将军。」
话音一落,密室一面墙上打开一道暗门,走出一黑衣少年。
年纪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仪容身姿颇有富贵之气,眼眸中却分外阴狠,犹如寒冰。
他走到大案边,只是微微对毕文点了点头,看都没看其他人一眼,就面无表情的坐了下来。
伽蓬舍见状,脸上略有尴尬,但很快掩饰过去,「诸位莫怪,蒲将军身负血海深仇,内心一直痛苦沉重,并不是有意失礼……」
「理解……理解……」
众人状若大度,脸上却都还有些许不自然,密室中的气氛很是僵硬沉闷。
于是伽蓬舍便又扯开话头,转移大家注意力。
「那释利诃梨也不简单,吃了闷亏之后并不甘心,所以又故技重施,煽动民众包围了宋使所借住的张家……」
果喇惊讶,「这事也是释利诃梨的手笔?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伽蓬舍笑了,脸上带着洋洋自得,「是不是像外界那些自作聪明的人一样,以为是父王所为?嘿嘿,其实说是也算是吧。」
「父王毕竟乃一国之主,对国都的掌控还是很稳的,单凭释利诃梨肯定掀不起如此大的风浪,只不过毕先生认为可以将计就计,所以趁势推波助澜,才有了举城百姓皆反宋的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