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丑时。
保脱秃花已然酣睡,正在美梦中王霸天下。
街道上仍旧充斥着民众与火把,不过越来越多人感到疲倦,开始打盹瞌睡,令炽烈的气氛有所冷却。
若是没有意外,暴躁将逐渐缓和,滑向平静谷底。
就如保脱秃花预想的那样,起码能消停到明日太阳升起。
然而,有许多官吏富绅的宅院商铺,一改这些日子以来的关门闭户,几乎在同一时间打开,涌出大小不一的人群,悄然出现在街头。
这些人肩挑手提,带着各种吃食酒饮,甚至生冷食材,汇入到那些民众较为聚集的地方。
不久后,仿佛全民盛宴一般,无数酒席在四处露天铺开。
一堆堆的人,围着篝火席地而坐,整鱼块肉在火边烤着,饭菜瓜果在地上堆摆。
五六日来,聚众抗议的人们算是废寝忘食,累了困了就随便找个墙边檐下一躺,渴了饿了若没有食水随身也只能回家解决。
之前也是有热心官民捐献供应一些饮食,只不过零零散散,聊胜于无。
因此整体而言,这数万坚持在‘反宋保国’第一线的民众,主要是靠着满腔愤慨在支撑着,实际上大都是又累又饿。
当有大量免费食物送到面前时,没几个人会考虑这其中的反常,只想着先吃了再说。
于是起初之时,大家只顾着埋头猛吃,手拿把抓着食物,将嘴巴塞得满满当当,自然顾不上闹腾,倒是显得较为安静。
等腹中填上三分货后,便抓起那些瓶瓶罐罐,把里面装着的酒水往肚子里灌。
风助火势,酒助兴致,喝着喝着,疲惫尽消,民众们的情绪越发高涨起来。
也不知是哪路神仙开恩,而且还打定主意慷慨到底。
看着食物将要吃完前,总会有新的生熟食材补充上来,让人只管敞开了肚皮使劲塞。
还有装在木桶陶坛等各色容器中,不管是美酒还是粗醸,反正就流水一样的没断过。
这些民众,绝大多数都属于‘吠舍’阶层,主要从事工商业,算是占城的普通百姓,日子过得比那些作为贱民的‘首陀罗’要好,却也好不了多少。
平时饥一餐饱一餐都是常事,遇上了今天这‘百年难遇’的好机会,哪里会舍得放过。
吃撑了就爬起来,四处走动走动,消消食,等上一会再接着吃。
喝醉了便找个角落扣喉咙,吐出来,顺顺气,回过头继续灌。
有些个机灵的,回家唤醒妻儿老小,带过来一起饱餐,甚至把原本没来的左邻右舍都喊来了,反正也不会有人管。
除了保脱秃花的府邸周围却有种刻意的宁静外,大半座佛誓城都醒过来,越来越多的人赶到了以张宅为中心的附近区域。
这越发热闹的景象,自然会被负责守夜官兵注意到。
说来,也别指望占城军队的军纪有多严格,在保脱秃花本人离开后,大部分军中将领就开始偷懒了。
倒是本该养伤的诺坎将军跑出来任事,反而惹得众将嘲笑,认为他是急于将功补过,想挽回在上卿心中的形象。
而诺坎本来职位就不低,于是众将干脆把夜间值守的责任都甩给他,然后一个个都脱离了岗位。
有些只是去偷懒睡觉,有些却人影都找不到,也不知道去哪里快活了。